舊事

冰水潤過喉嚨,褪去了身上的炎熱的暑氣。

林遙之在秦鹿的臥室地毯上盤腿坐下,面前的小桌上,擺放著她帶來的芝士蛋糕。

芝士蛋糕是可愛的奶黃色,散發著芝士和牛奶的濃郁香氣,林遙之捏著塑料刀,小心翼翼的切下一塊,然後放進盤中,隨手遞給了坐在旁邊的秦鹿。

秦鹿神色自然的接過,拿起叉子便打算享用。

林遙之笑道:「我還以為你不吃這些甜品呢。」通常情況,教練對熱量控制的要求都很高,沒想到秦鹿倒是來者不拒。

秦鹿坦然的吃著芝士蛋糕,柔軟的芝士,和他硬朗的線條格格不入,倒襯出了幾分反差似得可愛,他道:「偶爾吃點沒關係。」

房門吱嘎一聲響了,林遙之回頭,看見了站在門口鬼鬼祟祟的咪咪,咪咪很快便發現了臥室中間的芝士蛋糕,當然,還有坐在蛋糕旁邊,笑容可愛在他眼中卻格外恐怖的林遙之。

「過來呀。」林遙之揮舞著手裡的芝士,「可好吃了。」

咪咪沒動,顯然還在權衡拿身份換芝士蛋糕值不值得。

「我不揉你啦。」林遙之道,「真的……你過來嘛……」

咪咪看了秦鹿一眼,秦鹿淡然回望,一人一駝的目光相接,彷彿在交流著什麼。最終,咪咪還是沒能忍住芝士蛋糕的誘惑,緩慢的踏著步子,走到了林遙之的面前。

林遙之啊哈一聲,飛速的伸手摟住了咪咪的脖子,把他抱進了自己的懷中:「看我抓到了一隻什麼,一隻無辜的小羊駝……」

秦鹿在旁慢條斯理道:「別噴口水啊,會濺到蛋糕上的。」

咪咪:「……?」你們這一對狗男女。

林遙之樂的咯咯直笑,但手還是放開了咪咪,並且十分大方的給他切了一大塊芝士蛋糕,摸著他腦袋上軟乎乎的卷毛道:「別生氣,只是開個玩笑,來嘛,都是你的。」

咪咪嗯嗯兩聲,這才彎下頭來,開始慢吞吞的吃蛋糕。

別人家的羊駝吃東西都像牛嚼牡丹,十分粗暴,但咪咪偏偏能把這塊芝士蛋糕吃出優雅的味道來,黏糊糊的蛋糕一點也沒有沾染在他的毛髮上,直到快吃光了,他的臉頰都乾乾淨淨,也不知道怎麼做到的。

趁著咪咪吃蛋糕的功夫,林遙之仔細的打量起了秦鹿的臥室,之前雖然來過,但也只是匆匆一瞥。

秦鹿的臥室和他這個人一樣乾淨,最醒目的就是放在中央的大床,大床旁邊是簡單的衣櫃,衣櫃的對面,則放著一個細長的架子,架子上插滿了類似光碟的東西,似乎是收集的電影之類的。

林遙之畢竟家裡就有人是娛樂圈的,見到這東西,便好奇的走了過去,問道:「你喜歡看電影麼?收藏了這麼多碟片?」但她走近了才發現,這些碟片全都沒有封面只有數字,怎麼看也不像是電影收藏品,反而十分的可疑。

秦鹿果然否認了:「不是電影。」

林遙之道:「那是什麼?」這些碟片收藏的非常好,上面甚至沒有一點灰塵,可以看出主人平日十分愛惜,但又因為放的位置比較偏,感覺主人似乎並不想讓它們吸引太多的目光。

「猜猜看?」秦鹿又慢慢的吃了口芝士。

林遙之道:「給點提示嘛……」

秦鹿思考片刻,給了第一個提示詞:「暴力。」

林遙之:「……」她腦子裡開始浮現恐怖的畫面,於是沉默半晌都沒吭聲。

秦鹿道:「你的表情為什麼那麼奇怪?」

林遙之撓撓頭:「我有個很恐怖的猜測……」

秦鹿好奇:「什麼猜測。」

林遙之開始發揮自己豐富的想像力:「我哥演過一部電影,在電影裡,他是個變態殺人魔,他收藏了很多關於各種死法的錄像,每次殺人之前,都會邀請死者選一盤,選到的,就是死者的死法……」她說到這兒,自己先打了個寒顫,「很嚇人的。」

秦鹿站了起來,緩緩的走到了林遙之的身側,他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從碟片上滑過,聲音略微有些低沉:「裡面還真有人死了。」

林遙之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想要後退一步,卻發現自己的身後就是牆壁,而秦鹿剛好將她堵在牆角的位置,此時的秦鹿看起來莫名的充滿了壓迫感,他的影子將林遙之籠罩起來,黑色的眸沒有情緒的半垂著:「想看麼?」

林遙之嚥了口口水,嘟囔道:「你別嚇我。」

「不是在嚇你。」秦鹿淡淡道,他的手停留在了某張光碟上,「選一張?」

林遙之抿唇。

秦鹿見她不說話,卻是笑了,只是這笑容裡沒有多少真意,顯得格外冷漠,「怕了?」

林遙之歪了歪頭,忽的大叫:「吃我一拳!」她一拳揮出,卻被秦鹿反應極快的握在了手裡,這是兩人第一次正面的力量對抗,林遙之感覺秦鹿的手如同鐵鑄一般,紋絲不動,但如果他想要往自己這邊再近一寸,也並不易。

兩人的目光相觸,一個帶著審視,一個無比的坦然,卻好似擦起了灼熱的火花,空氣也要燃燒起來。

「我才不怕。」林遙之聲音很軟,像是個故意說狠話的小姑娘,但只有捏著她的拳頭,感受著她力量的秦鹿才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

「你真要殺我,哪有那麼容易。」林遙之道,「我們至少得打半個多小時,到時候那動靜足以把警察引過來了。」

秦鹿不語,只是眸中的審視在漸漸淡去。

林遙之又道:「而且咪咪還在場呢,咪咪那麼可愛,你捨得讓他看那麼血腥的場景啊。」

他們兩個糾纏的時候,咪咪就靜靜的站在旁邊,目光依舊停留在桌子上的芝士蛋糕上,對於其他的人根本不感興趣。

秦鹿挑眉:「我可以把他也滅口了。」

林遙之:「這麼可愛的羊駝你都下得去手?」

秦鹿:「你比他可愛我都下得去手,他也只能算個附帶的。」

突然被誇可愛,林遙之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臉立馬有點紅,眼神也亂了:「你是在誇我可愛嗎?」

秦鹿道:「嗯,把拳頭收了更可愛。」

林遙之羞澀的收手,秦鹿默默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掌,那裡一片通紅,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青……

林遙之還在不好意思,一巴掌拍到了秦鹿胸口上:「討厭啦,你老是逗人家,人家會害羞耶,小拳拳捶你胸口啦。」

秦鹿被林遙之拍的悶哼一聲,差點沒喘上氣。

林遙之還想繼續撒嬌,秦鹿卻啞聲開口:「別動手了,再來一下我人沒了。」

林遙之眨眨眼睛:「哼,我才不信,只有我哥那樣的弱雞才挨不了我兩下,你嘛……肯定可以挨第三下的。」

這一刻,秦鹿竟是在內心深處升起了對林遙之哥哥的一絲同情。

「好了,別開我玩笑了。」林遙之道,「這到底是什麼呀?」

「收藏的一些打拳的錄像。」秦鹿道,「比較血腥。」

林遙之明白了什麼:「黑拳呀?」

秦鹿點頭。

這下林遙之就明白了,黑拳這東西吧,雖然犯法,但屢禁不止,就是因為其觀賞性和刺激程度是一般的競技比賽難以企及的。正規的散打或者拳擊比賽,無論規則亦或者裁判都會對拳手進行較大的限制,但黑拳不一樣,一旦上了那個台,都是生死不論。

但林遙之卻很不喜歡,這種東西於她而言只是純粹的暴力,毫無美感而言。況且打黑拳對於身體的摧殘非常大,那些經常玩的選手,全身上下都是暗傷,都很難活過中年。

但看秦鹿的狀態應該還不錯,林遙之也沒在他身上看到太多的外傷,想來並未涉及這些項目,只是不打黑拳的秦鹿,難道是黑拳的愛好者,所以會存這些碟片?

秦鹿卻似乎猜到了林遙之的想法,淡淡道:「我不打。」他停頓片刻,補充了一句,「也不喜歡。」

恐怕不止是不喜歡,秦鹿在提到黑拳的時候,眼神裡那濃烈的厭惡感根本掩蓋不住,林遙之從未見過他這種表情,敏銳的感覺到其中必有隱情。

「那可以給我看嗎?」林遙之試探性的問。

「當然可以。」秦鹿道,「你自己選吧。」

林遙之聞言,便隨手選了一張碟片,拿起來後,看見碟片外皮上寫著一個潦草的十二。

「去書房看吧。」秦鹿轉身。

林遙之拿著碟片,跟在他身後出去了。

咪咪對著兩人投來了疑惑的目光,似乎不明白剛剛還劍拔弩張的兩人,這會兒怎麼又和好了,不過他的興趣並不在人身上,而是盯著桌上的芝士蛋糕一個勁的嚥口水,直到林遙之和秦鹿的身影消失在臥室,他才開心的對著剩下的芝士蛋糕咬了下去。

這還是林遙之第一次來秦鹿的書房,她本來以為秦鹿的書房會像他的臥室一樣乾淨簡潔,卻沒想到秦鹿的書房裡書籍種類非常多。

林遙之十分驚奇:「你這麼喜歡看書?」

秦鹿道:「偶爾看看。」

林遙之摸摸腦袋:「我還以為你是那種胸大無腦的呢……」

聽到這話,秦鹿表情凝固了兩秒,緩緩回頭看向林遙之:「你說什麼?」

林遙之滿臉無辜:「我說咪咪大。」

秦鹿:「……」

「你的室友羊駝咪咪!」林遙之無恥道,「你不會誤會了什麼吧?」

秦鹿沉默了許久,從嘴裡蹦出一句:「林遙之,你在其他人面前也這樣?」

林遙之做了個可愛的表情:「人家從來都是個表裡如一的小可愛啦。」

秦鹿:「……」我信你才有鬼。

《小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