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猿和伯爵

懷著好奇興奮和一絲絲的緊張,林遙之在書房的沙發上尋了個角落坐下。

秦鹿走到投影儀面前,將手裡的碟片取出,小心的放入了影碟機裡。影碟機發出卡擦一聲輕響,隨後徐徐轉動起來,投影儀上,也出現了畫面。

伴隨著畫面的,是人群喧囂的聲音,有人在咆哮,有人在尖叫,還有人在發出神經質的狂笑,這些聲音彙集在一起,讓氣氛變得更加瘋狂。

林遙之透過人群,看到了一個擂台,這影片似乎是有人用小型攝影機拍攝的,畫面並不穩定,不斷的在搖晃,但好在清晰度還夠,讓看的人能清楚的看到擂台上的情況。

「沒今天是巨猿和伯爵的場子!票提前一周就賣光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如同畫外音般響了起來,語氣裡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他道,「伯爵已經連勝九場比賽,今天巨猿能不能贏下他呢……真是太期待了!」

伴隨著他的介紹,林遙之看到兩個穿著防具的男人,緩步走上了擂台,其中一個是身材健碩的東方人,而另一個卻是虎背熊腰的西方人。兩人一到台上,氣氛就緊張了起來,台下的觀眾聲音不自覺的小了許多,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們的身上。

「馬上開始了,馬上就要開始……我這次買的是伯爵!他一定不會讓我失望,會贏的!」被現場氣氛所感染,男人的聲音也變得尖銳且偏激。

一個穿著火辣的女郎舉著第一場的牌子從擂台上走過,接著,裁判敲響了鈴鐺,台上的兩人便纏鬥在了一起。

「裁判呢?怎麼沒看到裁判?」林遙之忽的發現了問題。

「沒有裁判。」秦鹿淡淡道,「只有一個人站不起來或者親口認輸,比賽才會結束。」

林遙之蹙起眉頭。她是見過黑拳的,但她見的黑拳顯然和眼前碟片裡的不是一個檔次,她見的那種,至少還會擔心出人命,所以當選手有了過分的舉動,場上裁判也會進行阻止。但眼前碟片裡的顯然並不是這樣,拳手們全都毫無章法,毫無規矩,每一拳擊向的都是對手最孱弱的部位,完全不會考慮這一拳下去,會不會出人命。

林遙之覺得心裡不舒服的感覺濃了起來,並不是害怕,而是因為這種對人命不負責的態度。她蜷起了膝蓋,嘴唇也抿出一條不愉的直線。

秦鹿大約是誤會了她的反應,道:「不想看了麼,不想就不看了吧。」

「沒。」林遙之道,「我只是覺得這樣的拳擊賽不太好。」

秦鹿道:「是不好。」

林遙之想說點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又嚥了回去,她把目光抓回了投影儀上,沉默著繼續觀看。

第一場比賽時間很快就到了,大概因為都是初次相遇,所以第一場的大部分都是在試探對方的實力,並未有太過激進的進攻。那個東方人身材非常高大,上半身的裸露著漂亮的肌肉,他長得並不算太過俊美,但那種屬於男人的冷硬氣質卻讓人根本移不開眼,林遙之注意到,他眼睛的部位似乎有一道傷口還未癒合,那傷口差一點就貫穿了他整只眼睛,讓他看起來更添幾分暴戾。休息時間,他就這麼靜靜的坐在擂台邊上,周圍是專業的按摩師在利用短暫的時間給他放鬆肌肉,冰敷傷口,接著又是一聲裁判的哨響,男人站了起來,跨過擂台繩朝著擂台中央走去。

他的對手巨猿臉上掛著惡意的笑容,張口對著男人說了一串英文,還抬起手來對著男人勾了勾,充滿了挑釁的味道。

伯爵卻並不憤怒,反而咧開嘴笑了,只是這笑容如同看見了獵物的猛獸,充滿了血腥的味道。

林遙之聽見了男人的聲音,他的聲音格外沙啞,他說:「既然都要廢了,就讓你先多說幾句吧。」說完,男人揮拳猛擊。

林遙之看的入了迷,如果說第一場的比賽,只是兩人間的試探,那第二場的比賽,就是但方面的虐殺。

無論是男人的拳法,亦或者反應力和耐力,都完全碾壓了對面的西方人,以至於從頭到尾,放下狠話的西方人都只能舉起手裡來被迫放手,不斷的後退甚至於險些翻出擂台之外。男人的拳法絲毫不花哨,每一拳砸向的都是對手最孱弱的部位,他雖然身材高大,但身體十分靈活,當迅捷的步伐和手裡的重拳配合起來時,可以讓完全不懂散打的人也看出其中蘊藏和力量和美。

都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林遙之卻看出了點什麼,她道:「他的右手受傷了?」

秦鹿嗯了一聲。

林遙之歪了歪頭,即便是男人右手受傷,可依舊和對手不是一個級別的,兩人實力天差地別,他的實力幾乎碾壓了對方。

果然,第二局結束時,那個西方人已經快要站不住了,他滿臉是血,看向男人的眼神裡充滿了恐懼,身體也佝僂起來,絲毫不見開場時挑釁的氣勢。

男人表情冷漠,並不因為對手的退縮而放鬆攻勢,事實上他反而加強了攻勢,又是一拳狠狠的砸到了對手的下巴上。

這一拳砸的極狠,林遙之清楚的看到有兩顆牙齒和著鮮血從對手的嘴裡飛了出來,對手向後仰去,直接倒在了地上,男人正欲上前將對手拎起來,裁判卻已敲了鈴鐺,示意第二場中場休息的時間已經到了。

對手沒能起來,被人拖了下去,擂台的周圍充滿了咒罵和尖叫聲,觀看的觀眾顯然對於巨猿如此不堪一擊十分的惱火,甚至有情緒激動的人開始往巨猿那邊扔東西。

而外號伯爵的男人,卻是緩步走到了擂台旁邊,在休息的凳子上沉默著坐下。

「巨猿,這個廢物!」拍攝的人也大聲的叫了起來,「居然打不到第三場……真是沒用的東西。」他又哈哈大笑起來,「還好我沒有買他,伯爵果然是最強的!」

大約是他的聲音太大,伯爵抬眸朝著這邊看了一眼,雖然是隔著屏幕,林遙之卻在看到伯爵的目光後呼吸一窒。那目光冰冷中蘊藏著暴虐,好似荒野之中剛捕獵到獵物的猛獸被打擾了進食,被這目光盯上的人,下一刻就會被咬斷頸項。

拍攝者被嚇的手裡一抖,手裡的小型攝像機直接跌落到了地上,接著他慌亂的將相機撿了起來,但畫面也就到此結束了,看來他並沒有敢繼續拍攝下去。但比賽結果已經毫無懸念。

屏幕黑了下倆,林遙之回味剛才的比賽,秦鹿也沉默著。

這沉默的氣氛持續了許久,林遙之才將其打破:「那些碟片裡面,還有伯爵的嗎?」

秦鹿看了林遙之一眼:「有。」

林遙之:「還能看看其他的嗎?」

秦鹿道:「你不反感?」一般女生,對於這種血腥暴力的東西都不會太喜歡,甚至說得上討厭。

「你給其他女生看過?」林遙之敏銳的抓住了秦鹿的話語中的漏洞,心想著哪個小妖精居然捷足先登了。

「我朋友的女友。」秦鹿倒是挺坦然的解釋了,「看到一半就哭了。」

林遙之莫名:「哭了?為什麼哭?」

「嚇的。」秦鹿道,「不說女孩子,就是有些男生都看不下去。」他站起來,語調懶懶的,「今天就到這兒吧,以後有機會再看。」

林遙之本來還想撒個嬌,但轉念一想,這以後再看的意思,不就是以後能常來秦鹿家了嗎,這可是大好事呀。

於是她點點頭,乖乖的說了聲好。

秦鹿站起來:「晚上想吃點什麼,想在家裡做還是出去吃?」

林遙之好奇道:「你會做飯?」

「會一點。」秦鹿道,「得看你想吃什麼,太複雜的還是不行。」

林遙之想了想:「你做什麼我就吃什麼,我不挑食。」她瞪著她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瞅著秦鹿,倒真像一隻討食的小鹿了。

秦鹿思考片刻,問林遙之想不想吃火鍋,林遙之點頭稱好,表示什麼都可以。

於是秦鹿拿了鑰匙,便打算出去購買食材,林遙之走在他身後,忽的問了個問題,她說:「那個伯爵是你的朋友嗎?」

秦鹿嗯了一聲。

「他……現在還好嗎?」林遙之問出這個問題後,又覺得不太合適,「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我就隨便問問。」

「還活著。」秦鹿還是回答了林遙之的問題,他背對著林遙之,看不到表情,但聲音也未有任何起伏變化,彷彿林遙之的問題並不在意。

林遙之卻從中察覺了某些異樣,她問的是還好嗎,但秦鹿回答的話是:還活著。

只是還活著而已,無關乎好不好,人可以有很多種活著的方式,但很多活法,卻不能說活得好。

林遙之想起了何淼淼同自己說過的,關於秦鹿因為一個朋友退役的話,有些後悔自己問出這麼莽撞的問題,秦鹿和這個伯爵的關係顯然並不只是朋友那麼簡單。

秦鹿已經走到了門口,他拉開門,外面的熱浪撲面而來,在出門的那一刻,他說了一句話:「但只要還活著,就是有希望的,不是麼。」

這句話太輕,若不是林遙之所有注意力都在秦鹿身上,恐怕都會以為這只是自己出現的幻覺。

「對。」林遙之對此表示了贊同,「只要還活著,就是希望的。」

秦鹿發出低低的笑聲,他說:「林遙之,你果然是特別的。」

林遙之聽著這話,臉突然就紅了,她小聲道:「哪裡特別呀?」

秦鹿:「力氣特別大?」

林遙之:「……沒事,你也有特別大的地方。」說著她羞澀的看了一眼秦鹿的胸。

秦鹿:「……」這小姑娘怎麼天天耍流氓呢。

《小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