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晚

林遙之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秦鹿,只能用手緊緊的抱住他。秦鹿還在說話,他說起了少年時的舊事,說起了下手向來沒有分寸的王嘯,說起了性子跳脫的陳野,他說他是他們裡面最穩重的那一個,本該從源頭上阻止一切的發生,但卻未能做到,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在決裂之後,我以為我們即便不再是朋友,但對方至少能過的很好。」秦鹿說的有些累了,臉上泛出些疲憊之色,他說,「可是……」

可是命運,總是愛同他們開玩笑。

林遙之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抱著他流淚,直到秦鹿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又恢復了往日的淡然,他微微歎氣,掏出手機道:「我先通知一下王嘯那邊,明天就過去看看。」

他怕去的晚了,陳野就換了地方,連見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了。

林遙之點頭說好。

秦鹿給王嘯去了電話,電話接通後,他很簡單的說了陳野生了病,讓王嘯明天過來一趟,兩人一起去看看。

王嘯大約也是從秦鹿的語氣裡察覺出了沉重的氣氛,並未詢問太多,一口應下了。

掛斷電話後,秦鹿才垂眸看向林遙之,見她滿臉淚痕的模樣,眸子裡透出些心疼:「遙遙乖,怎麼就哭了呢。」

林遙之抽泣道:「我不想你難過。」她喜歡笑著的秦鹿,喜歡狡猾的秦鹿,她不想看見他的臉上出現隱忍的痛苦,就好像已經皮開肉綻,也只能硬撐著說自己沒事。

秦鹿不語,只是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輕輕的揉著她的髮絲。

林遙之緩緩抬起頭,在秦鹿的下巴上,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她說:「你如果特別難過,就哭出來吧,沒關係的。」

秦鹿笑著,用手指一點點的擦拭著林遙之臉頰上的淚水,他說:「我哭不出來,遙遙幫我把眼淚都流乾淨吧。」

林遙之聞言內心湧起一陣酸楚,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一串接一串的落了下來,秦鹿見她哭的這樣傷心,一時間卻有些手足無措,道:「怎麼又哭了?」

林遙之委屈道:「這不是幫你哭嗎?」

秦鹿:「……也不用哭的那麼傷心嘛。」

林遙之嘟囔:「可是你本來就很傷心。」

秦鹿啞然失笑。

「我知道你們男孩子都可逞強了。」林遙之鼻子紅紅的,像只受了欺負的小兔子,「我哥就是,做飯吧,不小心把手割了個好大的口子,去醫院縫了整整四針,明明疼的不得了,還得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結果,回到家裡,就溜到臥室裡偷偷哭去了。」

秦鹿歎氣:「你哥也不容易。」

林遙之撇嘴:「我又不是外人,你哭了我也不會笑話你。」她眨眨眼睛,睫毛上明明還掛著淚水,臉上卻浮起些笑意,「反正只哭給我一個人看。」

秦鹿用手刮了一下林遙之的鼻樑:「都說了哭不出來,快把你鼻涕擦擦,都快流出來了。」

林遙之瞬間臉蛋漲紅,怒錘了秦鹿一下:「都這時候了,還說這個做什麼!」

秦鹿被錘的悶哼一聲,心裡暗歎他家小姑娘的力氣真不是蓋的,但是也沒敢說出來,而是慢慢悠悠的從兜裡掏出一包紙巾,遞給林遙之:「乖。」

林遙之氣呼呼的接了過來。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朝著林遙之家方向走,本來馬上要到林遙之家的電梯口了,林遙之卻忽的頓住腳步,大聲道:「我不想回家了,明天反正要去王嘯那兒,我去你家湊合一晚上吧。」

秦鹿挑眉:「不太好吧?」

林遙之說:「哪裡不好了?」

秦鹿道:「你哥放心你?」

林遙之嗤笑:「不放心我?不是開玩笑,半夜要是我兩從家裡一起出來亂逛,他要擔心的肯定是他自己而不是我。」

秦鹿想了想,竟是覺得好像真有幾分道理,雖然林遙之長的是一臉無害,但真要有人敢打她的主意,她這一拳下去還真不是普通人受得了的。

見秦鹿還在遲疑,林遙之又撒起了嬌,抱著秦鹿的手臂故意嗲聲嗲氣的喊著:「比比,就讓人家過去住嘛,人家擔心你啦……」

秦鹿道:「好好說話。」

林遙之變臉怒吼:「不讓我去住我就揍你!」

秦鹿:「……」

幾分鐘後,兩人在林遙之的小區門口,坐上了同一輛出租車。林遙之靠在秦鹿的懷裡,溫馴的像只無辜的小羊羔,眨巴著她的大眼睛問秦鹿:「大哥哥,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秦鹿莫名:「嗯?」

林遙之說:「那裡真的有好吃的東西嗎?」

秦鹿正想問林遙之這又是在犯什麼傻,就注意到前排的司機滿臉狐疑的正從後視鏡盯著他看,那眼神簡直像是在看一個拐賣無知少女的變態。

秦鹿又氣又好笑,揪住林遙之的臉頰惡狠狠:「回去就給你餵好吃的,你到時候可別哭。」

林遙之敏銳的察覺了這種好吃的似乎真的不太好吃,立刻正襟危坐,一臉認真的說:「哥,我開玩笑呢,你可別當真。」

秦鹿斜眸瞅著她。

林遙之趕緊抱著他的手臂又想要撒嬌,誰知秦鹿默默的將手臂收了回來,說:「別蹭了,膈手。」

林遙之反應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秦鹿這貨什麼意思,瞬間暴怒,尖叫道:「秦鹿!我要打死你!」說完就一頭扎進了秦鹿的懷裡,企圖用自己的小拳拳錘他胸口,秦鹿真有點怕了林遙之的小拳拳,連忙緊緊的抱住她,求饒說自己錯了。

可憐出租車司機大哥莫名其妙的就被秀了一臉的恩愛,眼神從警惕到疑惑,最後變成了一片悲傷的漠然。

到了秦鹿家裡,林遙之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這大熱的天氣在外面跑了一天,她渾身上下都是汗水,黏糊糊讓人覺得十分不愉快。秦鹿幫她找來了一套自己沒有穿過的睡衣,林遙之這貨卻厚著臉皮表示其實穿過的更好,結果被秦鹿在腦袋上敲了一下,只能悻悻的拿著睡衣進了浴室。

秦鹿則準備客房去了,他也知道林遙之也就是那種口花花的性格,真要做點什麼,這小姑娘恐怕立馬會羞的滿臉通紅。

林遙之洗完澡出來時,卻沒在屋子裡看見秦鹿,找了一圈,才發現秦鹿站在陽台上抽煙。

因為職業特殊,秦鹿幾乎很少沾煙,今天大約心情十分糟糕,才點上了一根。林遙之悄悄的走了過去,在秦鹿還未反應過來時,便從身後抱住了他,軟軟的叫了一聲比比。

秦鹿回頭,看見了頭髮還濕漉漉的林遙之,他的姑娘這會兒只穿著一件及膝的T恤,白皙的肌膚因為沐浴透出了些誘人的粉色,身上還散發著沐浴淺淡的香氣,看起來格外誘人。

秦鹿聲音略微有些低沉,伸手輕輕的捋了捋林遙之的髮絲:「怎麼不吹乾?」

林遙之說:「最討厭吹頭髮了……」

秦鹿沒說話,轉身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台吹風機,他對著林遙之揚了揚下巴,道:「過來。」

林遙之坐在原地磨磨蹭蹭。

秦鹿也沒有催她,而是走到她面前,直接像抱小孩子似得,將她抱進了懷裡。林遙之慵懶的靠在秦鹿的懷中,長髮被秦鹿撩起,吹風機的熱風扑打在了她的頸項裡。

秦鹿手裡的煙已經熄滅了,但身上還是透著淡淡的煙草味,林遙之感覺秦鹿的手指在自己的髮梢穿梭,忽的問道:「比比,你交過幾個女朋友呀?」

秦鹿說:「兩個。」

林遙之道:「何淼淼和我?」

秦鹿道:「嗯。」

林遙之說:「那為什麼王嘯說你帶過很多女孩子去他那裡?」

秦鹿長歎,有些無奈:「咪咪在王嘯眼裡就是個男孩子……他眼裡的男孩女孩,標準碼總是比正常要寬鬆一些。」

林遙之笑道:「所以女孩子是指貓貓狗狗之類的?」

秦鹿說:「是。」

林遙之咯咯咯的笑開了,她靠在秦鹿的懷中,倦意漸漸湧上了心頭,本來還想和秦鹿聊些什麼,聲音卻漸漸放低,直到呼吸變得綿長平緩,秦鹿便明白,他的小姑娘已經徹底睡著了。

小姑娘個子不算太高,所以也不是很重,在他懷裡,便像個大號的漂亮娃娃,只是這娃娃比其他娃娃要金貴許多,只有捧在手心裡寵著,才能看見她讓人心動的模樣。

慢慢的把林遙之黑色的長髮吹乾,秦鹿的心卻也好像平靜了下來,他看著林遙之熟睡的側顏,心中卻升騰起了某些隱秘的慾望,隨即苦笑,最後只是在林遙之的額頭,落下了一個溫柔的吻。

林遙之睡的憨熟,被秦鹿抱起也沒有醒來,她被帶進屋子裡,放在了淺藍色的大床上,林遙之大約是有些累了,發出了小小的鼾聲,然後動作自然的翻了個身,像在家裡睡覺那樣,抱住枕頭,撅起了屁股。

秦鹿看著林遙之的動作,嘴角微微抽了抽,思量片刻,掏出手機對著林遙之錄了一段她睡的像頭小豬模樣的視頻。隨後才熄了屋內的燈,退了出去。

林遙之睡的極好,幾乎是一夜無夢,直到天色大亮,才朦朦朧朧的醒來,一睜眼,卻發現枕頭上濕了好大一塊,她登時露出些不太好意思的表情,把枕頭默默的翻了一面藏了起來。

唔……還好是夏天,林遙之暗戳戳的想,不過她的睡相是不太好,還好秦鹿沒和她睡在一起,不然肯定就被發現了。

《小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