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財招財

莫招財的手一伸入巨瞳之內, 臉上就露出幾分驚喜之色, 可這驚喜之色還未維持片刻,便瞬間化作了愕然的恐懼,那刺耳的咀嚼聲再次響起,莫招財和那些山匪一樣, 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吸入了血瞳之中。

並沒有奇跡發生, 莫長瀾對此並不意外,甚至冷漠的嗤笑了一聲。

巨瞳吃掉了莫招財,瞳孔微微轉動,將目光落在了林如翡和莫長瀾的身上。不知是不是林如翡的錯覺,他竟是覺得這只巨瞳正在思考, 思考要不要把他和莫長瀾全給吞了。

莫長瀾也感覺到了威脅, 神情略微變得有些緊張,然而在這樣的龐然大物面前, 凡人的抗拒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林如翡對所謂的傳說不感興趣, 也沒有什麼特別想要實現的願望, 但他知道, 顧玄都想要的, 應該就是眼前這東西。

氣氛凝滯了許久。

莫長瀾卻好像終於想通了什麼, 暗暗的咬住了牙關,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他深吸一口氣, 也像莫招財那樣, 朝著巨瞳, 緩步走去。

明知道是送死,卻還是有人前赴後繼,這大約便是名為慾望的絕症。

林如翡沒有理會他,從戒指裡掏出了符菉,轉身貼在了浮花玉蕊身上,侍女二人緊閉雙目,已經失去了意識,臉上還沾著血痕,看起來情況不妙。符菉發出微光將她們的身體從地面上帶起,緩緩朝著遠處飛去。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想來還是將她們二人提前送走比較安全,

林如翡做完這一切,再回過頭時,莫長瀾已經站在了巨瞳之前,他的腳邊,便放著自己兄弟莫長山的頭顱。

「誰能想到,當年呼風喚雨的莫家,能淪落到今日這個淒慘的地步。」莫長瀾沉聲道,「家中有天賦之人,死的死,傷的傷,最後留下的竟只有落草為寇的下場……」

巨瞳冷漠的凝視著莫長瀾,對於他的話語根本無動於衷。

「可我莫長瀾不信命!」莫長瀾嘶聲,「我尋了你十幾年,你今日終於肯現身,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的手裡!」

這巨瞳他尋了足足十幾年,卻始終無法讓其現身,直到後來,有人指點於他。

「人死之時,魂凝於雙眸之中,只要趁著他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將它的眼睛挖下來,作為祭品獻祭,那東西便會被引出。」懷抱黑蛇的巫者說道,「它出來後,將其中的東西取出,便可實現你們的願望,不過,修為越高的人的眼睛,越能吸引他,它最喜歡的,是謫仙的眼睛……」

莫長瀾信了,他不得不信,因為他已經沒有了別的法子。

好在巫者並未欺騙他,在他將兩個五境謫仙引誘至此地後,血瞳終於被引了出來,最後要做的,就是將手伸入血瞳裡。

莫長瀾站在血瞳之前,第一次生出了些難以言喻的畏懼,但達成願望的渴望,終還是佔了上風。

林如翡遠遠的看著,看著莫長瀾像莫招財那樣,朝著血瞳的黑色縫隙,伸出了手。只是他在伸手之前,似乎在手上套上了什麼東西,竟是沒有像其他的人那樣,直接被血瞳吞噬。

莫長瀾見此情形,臉上浮起些許喜悅之色,他的手臂用力的擺動,看起來像是在血瞳內部不斷的摸索。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莫長瀾臉上的笑容開始漸漸褪去,臉色變得蒼白,額上浮出冷汗。

「怎麼會……這樣……」他口中喃喃,狀若癲狂,「怎麼會,這樣。」他絕望的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臂,「怎麼會是空的……」

駭人的血色開始順著他的手臂往他的身體蔓延,血瞳吞噬了他的血肉,卻留下了他的骨頭,他大大的睜著眼睛,就在林如翡的面前,迅速的化為了一具枯骨。

林如翡清楚的看明白了這一切,沒了血肉的莫長瀾如同風化的山石那般,窸窸窣窣的碎了一地,圓圓的頭骨骨碌碌的往旁邊滾去,正好撞在了放著莫長山頭顱的木盒上。

倒也算是殊途同歸。

在場的人,幾乎全都沒了。此時山崖之上空空蕩蕩,林如翡立於原地,呼嘯的山風將他的衣擺吹的獵獵作響。

血瞳看向了林如翡。

林如翡應該是要害怕的,但除去了最初的驚悚感,此時他的內心竟是無比的平靜,巨瞳凝視著他,他也望著血色巨瞳,兩人之間,一時無言。

「我沒什麼願望。」林如翡試探道,「你可以走了。」

巨瞳沒動。

「都吃了這麼多人了,也差不多了吧。」林如翡記得顧玄都曾經說過,那東西是不會傷他的,只是不知道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巨瞳中心的黑色縫隙卻擴大了,它不但沒有後退,反而朝著林如翡緩慢的壓了過來。雖然速度很慢,但的的確確,是在朝著林如翡靠近。

林如翡轉身便跑,可沒跑幾步,便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壁,被迫停下了腳步。明明剛才還成功將侍女送出去了,怎麼這會兒輪到他就不行了,林如翡頓時有些苦惱。

巨瞳已經完全蓋住了整個天空,鋪天蓋地的壓迫感,讓人感覺自己只是一隻渺小的螻蟻。

林如翡見跑不掉,便乾脆不跑了。轉過身來,愁眉苦臉的看著那巨瞳,「我真沒什麼想要的。」他慾望極淡,最愛的,也不過多看看天下的山河,多擺弄幾下市井間的小玩意兒。甚至連拿劍,都不再奢望。

巨瞳絲毫不聞,幾乎快要壓到林如翡的面前。

林如翡無奈:「這不是強買強賣嗎?」這巨瞳對待其他人都是那麼的冷淡,怎麼到了他這裡,就熱切的簡直要貼到他身上來了。

林如翡被擠到了角落,實在是退無可退,黑色的縫隙就在他的面前,一伸手就能進去。

林如翡無話可說,蹙眉歎道:「好吧,好吧。」他就再信顧玄都一回,信他說這東西不會傷他,不過就算不信好像也沒了別的法子。

無奈之下,林如翡被迫緩緩將手伸入了巨瞳之中。

有前面那麼些淒慘的例子在,林如翡在手伸入的剎那,內心依舊是有些惴惴不安,但這些不安很快就化作了疑惑。

林如翡什麼也沒有摸到,他的手好像探入了一片虛無,沒有任何觸感。他試探性的將手伸的更裡面了一些,終於觸摸到了一些不同的東西。

黏膩,濕潤,好像……未乾的血漬。

林如翡的動作微微頓了頓,眉頭蹙的更緊,他的手摸到了一個冰冷的石台,而石台之上,附著一層濕漉漉的東西。不得不說,什麼都看不見的情況下,用手去觸摸,這種感覺十分糟糕,因為你根本無法判斷,自己摸到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這種未知的恐懼簡直讓人汗毛倒立。

好在那石台並不算太大,林如翡很快就摸到了什麼。他實在是不願去仔細描述手裡的觸感,因為這觸感著實讓人毛骨悚然。

那是一個圓形的小球,軟軟的,黏黏的,捏上去還帶著些柔軟的彈性,就像……眼球。

沒錯,就是眼球。

林如翡的神情僵住,但還是咬咬牙,用手輕輕握住了那個小小的圓球。他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他既沒有像莫招財那樣被直接吸入巨瞳裡,也沒有像莫長瀾那般被直接啃成一具枯骨,竟是好像輕而易舉的,拿到了巨瞳裡面放置的東西。

林如翡憋著一口氣,總算成功的將那東西從巨瞳內部取出,在他將東西取出的瞬間,巨瞳發出一聲清脆的碎響。

黑色的裂縫開始變形扭曲,懸停在半空中的巨瞳發出一聲巨響,隨後開始急速的後退。

當退到某個位置時,縫隙之中竟是湧出一道血河,無數球狀物體夾雜在血液之中,朝著林如翡奔湧而來。

林如翡見狀大驚,轉身欲逃,消失許久的顧玄都卻忽然出現,長袖一揮,便將那道血河直接攔在了他們一丈開外。

「前輩!」林如翡見到他,欣喜叫道。

顧玄都道:「辛苦了。」

天空中的血瞳在湧出血河後,便開始崩壞碎裂,最後形狀漸漸淡去,化作一團血霧,徹底的消散。

林如翡這才有功夫仔細的看向自己手裡的東西,那果然是個眼球,此時正靜靜的躺在自己的手心裡,黑色的瞳孔卻好似有生命一般,溫柔的凝視著自己。溫柔?當林如翡的腦子裡蹦出這個詞的時候,他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只是一個眼球而已,他為何能從裡頭,看出溫柔的味道?

林如翡失笑,只當自己是被傳染了失心瘋。

「嚇到了?」顧玄都轉過身,走到林如翡的身旁。

林如翡搖搖頭,他現在手上全是血液,狼狽的很,但好在顧玄都想要的東西拿到了,「就是這個東西壓制著前輩的神魂?」

顧玄都說:「對。」

林如翡道:「它真的能實現願望?」

顧玄都奇道:「誰說的?」

林如翡攤手:「他們都這麼說,之前遇到的那個莫招財,便想用這個東西復活他的主人。」

顧玄都失笑:「只是一枚眼球而已,若是能復活人,哪裡還需要……」他話只說一半,便轉移了話題,「你沒受傷吧?」

「沒有。」林如翡搖搖頭,「它的確沒有傷我。」他說著,將眼球遞給了顧玄都。

顧玄都也沒有客氣,直接伸手將那東西接了過來。但奇怪的是,這眼球一入顧玄都的手,便像是進了油鍋的冷水,直接將顧玄都的神魂一層層的盪開,激的顧玄都身形不住扭曲變化。

見林如翡露出擔憂之色,顧玄都衝著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礙。

這樣的變化,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天際將明,顧玄都的身形,才重新穩定下來。只是此時的他和之前的他相比,身上似乎發生了一些玄妙的變化,就好像被雨水沖刷過的水墨畫被高明的畫師添了筆墨,平白的多了幾分靈動的神韻。

再看周圍的景象,原本亂石嶙峋的山崖也變回了平日裡的模樣,樹木繁多,野草茂盛。幾十具山匪的屍體七零八落的躺了一地,其中最醒目的,還是已經變成白骨的莫長瀾,還有他身邊的那個木盒。

林如翡想起了莫招財死前和自己的約定,幾步上前,將木盒撿了起來。

木盒裡頭,莫長山閉著雙目,依舊宛如長眠,旁邊放著一縷髮絲,正是莫招財留下的。林如翡正在感歎,卻注意到不遠處躺著一具大狗的屍體,他抱著木盒往前走了幾步,看清楚了大狗的模樣。

這算不得一條漂亮的狗,長的十分普通,毛色雜亂,瘦骨嶙峋,就是鄉野之間,最普通的那種野狗,它蜷縮著身體,倒在草堆中,早就沒了氣息。林如翡見到它的頸項上,掛著一個小小的木牌,便蹲下來,輕輕的翻過,看見了木牌上一筆一劃刻著的兩個字……招財。

原來這條狗的名字,叫招財啊,真是俗不可耐的名字。

林如翡伸手摸了摸它並不算柔順的毛髮,歎息一聲。

萬物皆有靈,狗亦如此,或許連莫長山自己都沒有想到,他養的一條家犬,記了他一輩子。於狗而言,主人便是全部,莫招財為莫長山而死,也算是了了心願。只可惜,逝者如斯,皆不可復,莫長山還是沒能活過來。

一邊想著,林如翡一邊從自己的戒指裡又掏出了木盾。

顧玄都瞧見他這動作,疑道:「小韭要做什麼?」

林如翡說:「挖個坑把他們給埋了。」

顧玄都很是奇怪:「你挖坑為何用木盾?」

林如翡:「不用盾那用什麼?」

顧玄都說的坦然:「你腰側的谷雨就很好用啊。」

林如翡瞪眸:「用谷雨挖坑……豈不是暴殄天物!」彷彿在應和著他的話,谷雨嗡嗡作響,簡直想飛起來用劍鞘給顧玄都來一巴掌。

然而顧玄都絲毫不懼,面不改色:「沒事,我生火還拿它當燒火棍呢,它早就習慣了。」

林如翡:「……」

谷雨:「……」

最後林如翡閉了嘴巴,默默的用自己的木盾給莫長山和莫招財挖了個坑。這山間有野獸,埋人的坑還是得挖深些,不然過不了幾日,屍體就會被刨出來吃個乾淨。林如翡一邊挖坑,一邊麻煩顧玄都去看看自己的侍女醒了沒有,剛才他用符菉將她們兩個送了出去,這會兒不知道那邊情況如何。

顧玄都去都沒去,便直接說兩人只是眼睛受了些損傷,並無大礙,林如翡擔憂的問她們兩人的視力是否會受到影響。

「影響肯定是有的。」顧玄都說,「但不至於瞎了,兩人修為在哪兒,養個半個月就恢復了。」

林如翡這才徹底放心。

林如翡挖好了坑,小心翼翼的將木盒同莫招財的屍骨放在了一起用土埋好,隨後又將莫招財賣給他的木盾刻上兩人的名字,插在了墳頭之上。

做完這一切,他拍拍手上的泥土,對顧玄都道了聲走。

顧玄都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墳頭一眼,倒是什麼都沒說,轉身跟著林如翡一同離開了。

林如翡找到浮花玉蕊的時候,兩人還未醒來,林如翡瞧著她們面容上殘留的血痕有些心疼,掏出絲巾彎下腰來把痕跡輕輕的擦乾淨了,又在兩人旁邊生起了篝火,一邊為她們取暖,一邊簡單的烤了些乾糧食用。

他做這些事時,顧玄都就在旁邊看著,林如翡啃了一口乾糧,又喝水潤了潤嗓子,叫道:「前輩。」

顧玄都:「嗯?」

林如翡慢慢道:「東西到手了,你總該同我解釋一下,那到底是什麼了吧?」

顧玄都正欲說話,林如翡又補了一句:「我這麼辛苦一場,你該不會騙我吧?」

顧玄都險些被林如翡這句話嗆到,乾咳幾聲,才低聲說:「我怎麼會騙你。」

林如翡認真的瞅著他道:「那你說。」

顧玄都說:「這是當年天君路過此地時,留下的東西……沒什麼稀奇的。」

這個說法,倒是和莫長瀾他們的說法一樣,林如翡卻狐疑的看著顧玄都:「天君留下的東西?天君怎麼會留下一個眼珠子?」若說是什麼神奇的法寶也就算了,留下一個眼珠未免也太過離奇。

顧玄都無辜道:「這我哪裡曉得,我又不是那勞什子天君,誰知道他怎麼想的,或許是吃飽了撐的……」

林如翡還是不信,這顧玄都活的歲數長的去了,知道的東西自然多,此時如此含糊,顯然有所隱瞞。

林如翡便看向顧玄都,認真道:「前輩是覺得我不可信,才不願意說?」

顧玄都面露無奈,掏出霜降也不顧它不住的嗡鳴,戳了戳面前的火堆:「我哪裡是不信你,只是我自己也不清楚,又如何能同你解釋明白?」他這話說的十分小聲,還一副底氣不足的樣子,很難讓人信服。

林如翡知道他死活不願意講,只好作罷,但還是有些悶悶不樂,總覺得顧玄都隱瞞了很重要的事。

浮花玉蕊兩人直到午時才緩緩醒來,醒來時雙目依舊不能視物,兩人聽林如翡說他沒什麼事,均是喜極而泣,只是流下的淚水都是緋紅的血淚,看的林如翡膽顫心驚,趕緊一人塞了一口玉米糖才讓她們露出笑顏。

按照顧玄都的說法,浮花玉蕊這眼睛最起碼要半月時間才能完全康復,可是他們現在在深山之中,連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最慘的是因為之前的意外,他們的馬匹和引路人一起丟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簡直像是要來一場淒慘的荒野求生。

好在林如翡靈機一動,憑藉著記憶,領著幾人回了山上的匪寨。

匪寨的精銳們都死在了昨晚的巨瞳手裡,此時寨內空虛,只剩下些沒什麼戰鬥力的老弱病殘。顧玄都心靈神會,輕輕鬆鬆的把那群人全給解決了,林如翡又收拾出了幾間房子,打算在這裡把浮花和玉蕊的眼睛養好再做打算。

浮花玉蕊兩人都十分內疚,覺得自己不但沒幫上忙,還光給自家少爺添麻煩。

林如翡只好連聲安慰二人,說了好些話,才讓二人將心結放下了。他還抽空給哥哥姐姐們送了信報平安。這江湖最大的魅力,不就是你猜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嗎,若是所有事都按部就班,他還不如待在崑崙山上天天吃美味的米糕呢。

西涼山向來都是個無情的地方,幾十具屍體,過些日子,便會徹底消失。至於那座插了墓碑的墳頭——持著黑蛇的巫者,將腳步停在了它的面前。

巫者頭上纏著白巾,只露出一雙漆黑的雙眸,他半蹲下來,瞧見了墓碑上的字。

莫長山,莫招財,倒是熟悉的名字。他眼裡浮出些笑意,抬手一揮,面前的泥土便朝著四處飛散,露出了深埋的木盒和狗的屍體。

巫者伸手,將木盒取出,打開後,瞧見了裡頭保存完好的頭顱。

這是一顆漂亮的腦袋,即便死了這麼多年了,也同生者無異,想來保存的人,也是花了大力氣。巫者忽的露出一個笑容,抬手便將手裡的黑蛇送了過去,黑蛇吐出蛇信,緩緩的爬到了頭顱之上,圍著頭顱的臉頰繞了幾圈,又回到了巫者的手中。只見那頭顱的額頭之上,出現了一圈圓形的黑紋,只是一閃而過,便不見了蹤影。

「莫家公子莫長山,一劍斷萬瀾,千里不可追,猶記劍意寒……果真是一顆,大好頭顱。」巫者聲音怪異無比,聽不出男女也聽不出年齡。他發出尖銳的笑聲,伸手在莫長山的額心一點。

下一刻,已經死了十年的莫長山,竟是睜開了眼。只是雙眸均是黯淡無神,靜默的凝視著前方。

巫者哼著曲調,高高興興的捧著頭顱轉身便走,留下了那方被挖開的墳墓。墳墓中那只死去的大狗,卻似乎到死時,都沒來得及閉上眼睛。

此時山寨中的林如翡正愁眉苦臉的蹲在一方篝火前,面前是一口正烹煮的鐵鍋,他看著自己手裡的食材,糾結道:「這到底是先放菜還是先放肉啊。」

顧玄都正在用霜降削著一個巨大的泥豆,聽林如翡問,頭也不回道:「一起放吧!」

林如翡哦了聲,毫不猶豫的把手裡的食材通通丟了進去。

顧玄都忽的皺起眉頭罵了句:「真是煩人。」

林如翡說:「嗯?」

顧玄都道:「我罵山上不長眼的野狗。」什麼東西都敢亂翻。

林如翡聽的莫名其妙。

※※※※※※※※※※※※※※※※※※※※

林如翡:你真沒騙我?

顧玄都:我從來不撒謊。

林如翡:真的?

顧玄都:假的。

林如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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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劍棲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