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維希番外——此生長眠(二)

太平間, 雪白的牆壁,冰冷的空氣,腐敗的味道充滿了整個狹小的空間,冷色的燈光讓整間屋子裡莫名的多了幾分寒意。

被白布遮掩的屍體安靜的躺在床上,濃郁的血腥味從屍體上散發出來, 白松澤站在屍體的面前, 不知道為什麼手有些抖。

他絕對不會相信誰蘇維希死掉了的這個消息, 畢竟昨天才在家中見過蘇維希,怎麼可能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變成了自己眼前的屍體?況且鬱林飛這戲做的實在不好, 連時間都對不上, 嘴角掛上了冷笑,白松澤此刻的表情像個魔鬼,艷麗至極, 卻冰冷的讓人不願靠近。

雖然心中這麼想著,可是當白松澤掀開眼前白布的時候, 呼吸還是停滯了片刻, 屍體對於他來說自然不會陌生,身處黑色世界的他, 見慣了血腥和死亡。

可是眼前的這具屍體,卻莫名的讓白松澤心中有了一絲退縮,就好像潛意識裡知道些什麼, 白松澤的手瘋狂的抖了起來, 他聲音嘶啞的叫出了一個名字:「蘇維希?」

「不可能。」緩緩的將手伸向了面前這具面目全非的屍體, 白松澤解開了眼前這個人穿著的已經被鮮血染成紅色的襯衫。

「……蘇維希你別想騙我。」在某個部位看到熟悉的傷疤時, 白松澤低吼出了聲,他像一隻被激怒了的野獸,朝著站在他身後的手下咆哮:「去給我挖地三尺把蘇維希給我找出來!!!快點給我去!!蘇維希你以為弄一個同樣的傷口我就會相信你了麼??你以為我有那麼蠢麼!!」

看著手下驚慌離去的身影,白松澤死死的握住了冰冷的床沿,他閉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顫抖著手,再次將手伸向了眼前這具屍體的褲子。

白松澤的手一向很穩。

作為一個經常拿槍的人,白松澤相信當他手不再穩的那一天,大概他就離死不遠了,處在他這樣的一個位置上,身邊都是無數覬覦的眼光,手如果抖了,那就代表心已經退縮。

白松澤想過很多他退縮的場景,卻從來沒有想到,他第一次的退縮,居然給了蘇維希,那個只會笑,笑的還不好看的笨蛋。

「……他媽的。」低聲罵了一聲,白松澤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剛才鬱林飛瘋狂的摸樣,一個讓他心寒的念頭漸漸在心中升起。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白松澤不斷的安慰著自己,可是當解開了眼前這具破碎的屍體的褲子,看到了大腿上獨一無二的紋身的時候,白松澤的頭腦出現了一瞬間的眩暈,他覺的自己的咽喉被什麼東西死死的掐住,怎麼都喘不過氣來。

「白少,您沒事吧?」身後的人看著白松澤的狀態很擔心。

「滾。」白松澤的嘴裡冷冷的吐出一個字。

「可是您……」身後的人很是遲疑。

「我他媽的叫你滾!!你聽不懂人話啊,還是你想死???」白松澤一拳狠狠的砸在了面前冰冷的鐵床上,像個瘋子一樣的咆哮著,他的手由於過大的力氣直接變得血肉模糊起來,可是白松澤像是沒有感覺到一樣,還在不停的用力砸著鐵床。

「……是。」被白松澤激烈的反應嚇到了,手下急忙退出了屋子。

留下了白松澤……和一具冰冷的屍體。

「蘇維希……」白松澤低低的叫著,他的漂亮的眉宇間儘是讓人心寒的戾氣:「你跟老子開什麼玩笑?騙我有那麼好玩麼?」

屍體自然是不會回答他的話。

「你不是還在家裡等著我的蛋撻麼。」用力的提起已經破敗不堪的屍體,白松澤簡直就像一個神經病,他咬牙切齒道:「這又是跟我鬧什麼?你把我的資料賣給別人我就不說你什麼了……你還給我鬧什麼脾氣?蘇維希……」

喂,蘇維希,你說話啊,你再不說話我就……

就怎麼樣?

就上了你。

「……」白松澤放下了手中的屍體,他直接坐到了冰冷的地板上,從懷裡掏出一根煙,抖著手想要點上火,可是因為手抖的實在厲害,卻怎麼都點不上。

「……。」白松澤直接把打火機扔到了一旁,他用已經血肉模糊的手拿著煙,另一隻手摀住了自己的眼睛……良久的沉默。

白松澤明顯是在思考一些問題,他發出粗重的喘息,隨後又強行壓制住,像是在強迫自己接受一些不能接受的事。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當白松澤的嘴角溢出鮮血的時候,他放下了摀住眼睛的那隻手。

「我怎麼能在這裡停下。」白松澤的眼神恢復了冷漠,這不過這種冷漠和之前的冷漠相比更加的讓人覺的心寒,他低笑一聲,隨手扔掉了嘴上的煙,面無表情的看向了已經沒有了聲息的蘇維希:「我不能停下來啊。」

「……維希。」伸出舌頭舔舐了一下乾澀的嘴唇,白松澤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他隨手用袖口擦乾淨嘴上溢出的鮮血:「維希……你要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死去的就是死去的,永遠也無法再出現在你的面前,永遠也無法再對你微笑,永遠也無法再眉頭微微皺起,卻帶著欣喜的眼神吃下喜愛的葡式蛋撻。

「……」白松澤沒有再說話了,他再次偽裝了自己,變成了那一個讓人膽寒的白家大少。

走出太平間的白松澤周圍似乎都圍上了一層冰霜,他的臉龐依舊艷麗的讓人心動,可是神色中的冷意,卻讓周圍的人莫名的打了個寒戰。

「給我去查。」白松澤的語氣很穩,和平時的他似乎毫無二致:「去查蘇維希到底是怎麼死的,地點、時間、當時他和什麼人在一起。」

「是。」沒有多餘的話,手下們對於白松澤只有服從。

吩咐好了其餘該做的事,白松澤面無表情的坐上了車,他拿出自己的手提電腦,輸入了密碼。

桌面是用蘇維希照片做成的。

微笑著的他穿著一身白色的醫生服,臉上帶著令人心暖的笑容,白松澤看著這張照片突然想起蘇維希很少在他的面前笑,即使是笑,也帶了那麼一兩分的勉強,也對,誰會對著一個變態微笑?看著傷害自己的人,就算笑,也摻了幾分演技。

「呵呵。」用手指摩挲著屏幕上微笑著的人,白松澤此刻才覺的自己的手尖利的疼了起來,他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蘇維希,你這下虧了,我佔了你那麼多便宜,你就這麼去死了,我看你虧慘了。」

沒有回應。

「……虧慘了啊。」將屏幕上弄的血跡斑斑,白松澤用手摀住嘴咳嗽了一聲,然後不出意料的看見了乾淨的左手上也沾滿了鮮血。

「,怎麼那麼疼啊。」白松澤的語氣很是戲謔,只不過越來越慘白的臉色卻在告訴別人,他不是在開玩笑。

「……真他媽的痛。」用手摀住了胸口,白松澤閉上了眼,下了最後的吩咐:「不要去醫院,帶我回去。」

「是。」沒有人敢抗議,手下們擔心的看著白松澤,卻無一人敢提出異議,唯一一個敢和白松澤吵架的人,已經安靜的躺在太平間了。

白松澤很久沒有睡的這麼沉了。

做他們這行的,若是晚上睡的太沉,說不定連第二天的太陽都看不到了。

白松澤十二歲的時候第一次拿槍,也是第一次殺人,從此之後,他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這條路,他走的不比別人輕鬆。

白松澤長著一張女人般漂亮的臉,男生女相,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況且在這黑暗的地下世界,覬覦他這張臉的人,實在不少。

當然,白松澤也不是個好惹的,他憑著一顆狠絕毒辣的心,和一手過硬的槍技,硬生生的給自己殺出了一條血路,至於這血路的背後白松澤到底付出了怎麼樣的代價,就算是他的親弟弟白龍奇,恐怕也不一定真的清楚。

付出了什麼白松澤不在乎,他只在乎他得到了什麼。

高於眾人的地位,隻手遮天的權勢,他想要的,就會用盡全力去得到。

可是再怎麼強悍,他也只是個人,人,又怎麼去和死神爭奪?

蘇維希的生命,終究就這麼從他的指縫中溜走,知道了一切的他又能做什麼?哭麼?悲痛欲絕麼?若是做這些能讓蘇維希回來,那麼白松澤不介意嘗試。

可是不行啊,死了的意思就是沒了,人死如燈滅,他再哭再鬧,不會回來的就是不會回來,就好像為了父親而去殉情的母親,這個人將永遠的永遠的消失在他接下來的生命裡。

躺在後座上的白松澤蜷縮成一團,眉頭緊緊的皺起,他發出一絲輕微的嗚咽,好像一隻被傷害到了的小獸,這樣的聲音,若是他醒著,是絕不可能聽到的。

白松澤不會容忍自己的一點軟弱。

可是如果在夢裡呢?在虛幻的夢中……白松澤又是否會去痛哭一場,用絕望的淚水,去祭奠自己永遠不能擁有的愛情和溫暖。

去緬懷那個吸引了自己所有注意力的男子——蘇維希?

這個問題,或許連白松澤自己都回答不了。

《重生之恃愛行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