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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燕瑾姑娘,太后得知你为了刺绣起早贪黑特别辛苦,心里不落忍,所以让我安排个人来伺候,我知道姑娘性子恬静,便挑了个不太说话的过来,流苏虽然年龄小,倒也有眼力劲,如果不是她年龄太小,太后倒也想叫她在跟前伺候呢。”

  苏姑姑满面笑容在屋子里赚了一圈,看着还站在屋子里的焕丽一眼,说道,“这房间虽小,不过倒是跟从前一样,焕丽,你打扫这房间也算用心了。”

  焕丽板着脸,还是锦言初见她时的模样,并不多话,只是福身一礼算是应对了。

  流苏还站在门外,不敢进来,苏姑姑看见她的模样心里来气,喝道,“流苏,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以后好好伺候燕瑾姑娘,知道吗?”

  流苏抓着门框,求救似的望着焕丽,眼里要流出泪来了。

  锦言心里不忍,她不知道这个房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让这个瘦小的宫女惊惧至此,于是说道,“苏姑姑,燕瑾谢太后的美意,只是燕瑾身份低微,不过是一名宫女,哪里能让人来伺候我?折杀燕瑾了。”

  苏姑姑大刺刺笑道,“燕瑾,太后器重你,这是你的造化。难道你想推辞吗?”她的脸色暗沉了一下,马上又换上笑颜,说道,“燕瑾,可不要让我在太后面前难以交差呀。”

  锦言急道,“苏姑姑,燕瑾……”

  苏姑姑嘴角一抿,皮笑肉不笑,“燕瑾姑娘再推辞下去,会让人以为这是故意为难我呢。”

  流苏看锦言有了妥协的意思,急的哭了起来,只是却不敢大声哭,轻轻伏在门上抽噎着,苏姑姑喝骂道,“小丫头尽触霉头,来的时候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焕丽板着的脸也有些松动,语气也不再那么坚硬,试图婉转去说,“苏姑姑,不如让焕丽替流苏来服侍燕瑾姑娘,焕丽一定竭尽全力去做,让燕瑾姑娘满意。”

  锦言有丝诧异,她看得出焕丽的敌意,让她心甘情愿来伺候自己,只为了一个瘦弱的小宫女,怎么让人不出乎意料?

  苏姑姑眯起眼睛,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对焕丽不以为然得说道,“焕丽,别怪苏姑姑没有提醒你。这永宁宫的事别总是想着一脚掺进来,为这么小丫头不值得。也不要以为太后不理会你便是不知道你素日里所做之事,平日里你在这间房子待的时间,自有人会向我禀报。如果不是苏姑姑我刻意瞒下去,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日吗?”

  焕丽面如死灰,她的神情有些触动,却咬着牙不再开口了。

  苏姑姑看见自己的话让焕丽退步,满意得笑了,转身看见抽噎不止的流苏又怒骂道,“流苏,马上给我进来,别让我重复第二次。”

  流苏的大眼睛里泪流不止,因为压抑哭声所以肩膀一直不停地抽动,她瘦小看着只不过是十一二岁年纪,着实令人不忍。

  锦言只好含笑走过去,拉着流苏微微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哭,又转过身子对苏姑姑说道,“苏姑姑,燕瑾却之不恭,只好留下流苏,等回头一定会亲谢太后厚爱。”

  苏姑姑点了点头,与锦言寒暄了几句,便带着焕丽离开了。

  第三十三章 夜半鬼魅

  等苏姑姑和焕丽走远了,锦言让流苏进屋,流苏还站在那里不动,锦言沉下脸来说道,“你不进来,难道想站在这里一辈子?刚才已经惹恼了苏姑姑,她回头知道你还是这个模样,会轻饶了你?”

  锦言拉着她进了屋,不再理会她,刚才与苏姑姑交涉时,因为紧张觉得口干舌燥,于是自己便斟了一杯茶,看流苏还缩着肩膀抽噎,锦言摇摇头,深深叹口气,又去绞了个帕子递给流苏。

  流苏毕竟年纪小,虽然畏惧进这个房间,可是看到锦言这般随和模样,也心生依靠,怯怯得说道,“姑娘,这房间这么阴森森的,你难道一点也不怕吗?”

  锦言已经坐在绣架旁边,开始刺绣,随口答道,“朗朗乾坤,皇恩浩荡,有什么好怕的?”说完,锦言自己也觉得有些假便不再作声。

  流苏看到锦言绣架上的富贵流云,惊喜得问道,“燕瑾姐姐,这真的是你绣得吗?你的手好巧,等你得空能不能也教流苏呢?”

  “自然可以,”锦言计上心头,慢慢套着流苏的话,“不过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你为什么害怕进这间屋子行吗?”

  流苏一听锦言的话,又慌成一团,抓着锦言的衣袖不放,“姐姐,流苏不能说。焕丽姐姐不让流苏说,连苏姑姑也让流苏不要说。其实流苏自己也是不敢说的,太可怕了。”

  锦言也不逼她,她有法子叫她说出来的,只是这会还不是时候。

  流苏挨着锦言到了晌午,才想起要去给锦言端些吃食来。原本锦言以为流苏仍旧不敢进这间屋子,可是这次却好像忘记了一般,端着吃食便进来,放在桌上,擦擦额头的汗,说道,“太后的寿诞快到了,御膳房里忙的很,还在加紧备些食材呢。流苏赶过去给姐姐端菜,有御厨本来不耐烦,可是听流苏说是太后吩咐要特意照顾燕瑾姐姐的,马上便给备好了。”

  流苏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锦言却皱起了眉头,流苏看出锦言的不高兴,于是怯懦说道,“姐姐,你生气了吗?”

  锦言轻轻摇头,流苏年纪尚小,有些事情是与她说不明白的,只好拉她一同坐下吃饭,开始流苏太推辞,架不住锦言几句劝说也满心欢喜得坐下来。

  锦言给她夹了一块玫瑰酥,说道,“流苏,苏姑姑让你来姐姐这里做伴,姐姐也很开心,可是以后你出去一定记着,不要拿姐姐出来说事,这样对你对我对大家都不好。”

  流苏听见这话停下了筷子,战战兢兢得问道,“姐姐,是不是流苏做错了什么?”

  锦言轻柔说道,“流苏没有做错,姐姐只是嘱咐你一句罢了,快些吃吧。太后的寿诞快到了,姐姐还要去给太后刺绣。你如果想跟着姐姐学,便在一旁看着吧。”

  流苏笑着答应了,嘴里还嘟囔着,“原来只有焕丽姐姐对流苏好,现在燕瑾姐姐对流苏也好。”

  用过膳后,锦言又坐在绣架旁开始刺绣,时不时得流苏也会说几句话来逗乐锦言,锦言看流苏稚嫩的面孔,和因为瘦小而显得大大的眼睛,无辜而纯真。

  等天色黑了,锦言让流苏执起一灯。只是灯光闪烁,不停变幻光影角度,锦言细细看去,原来是流苏的手在颤抖,锦言将灯接过去放在一旁,握着流苏的手,发现她的手心细细密密的汗,脸色也是苍白无血色。

  “流苏,你怎么了?”

  “姐姐,这屋里有鬼……流苏好怕。”流苏猛地抓着锦言的胳膊,力气之大让锦言有些吃不消。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鬼?流苏不要瞎说,既然你这么害怕,今晚上姐姐便不熬夜刺绣,我们早些歇着,明天起来早做事。”锦言拉起流苏来,看流苏还木木讷讷的,只好自己去铺好被褥,拉着流苏睡下了。

  半夜里,锦言被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却发现流苏坐在床榻边,眼睛直勾勾得瞪着自己,诡异而惊恐,锦言正要伸手去拉流苏,发现流苏快速闪开了,嘴里边嚷嚷着,“语聆姐姐,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流苏……”

  流苏便躲闪着,声音也跟着尖利起来,但见她不小心之下,将屋子里的家具推翻在地,锦言去追她安抚她,也被她推了一把,撞在桌椅上吃痛不已。

  慢慢,庭院里已有被惊动的人,披着衣物出来察看,却都不敢靠近这间屋子,在屋外指手画脚议论着什么,流苏的声音依旧不减,“语聆姐姐,不要过来,不是我害死你的……”

  门被人一脚踢开,苏姑姑冷着脸喝道,“流苏,半夜你不睡觉,在这里鬼嚎什么?”

  流苏看见苏姑姑,指着锦言阴森森得笑了笑,说道,“看,语聆姐姐回来了……”

  苏姑姑的脸马上变了颜色,看了锦言一眼马上又冲着流苏喝道,“好你个贱婢,太后怜悯你年纪小,存心要栽培你,你却在这里装神弄鬼,你对得起太后的苦心吗?”

  流苏的眼睛眨了下,又想嚷嚷,听到苏姑姑说了句将她拖到宫外杖毙的时候,眼睛里的恐慌掩饰不住,身子有些颤抖。

  锦言忙上前揽住她的身子,对苏姑姑笑道,“燕瑾真是该死,这么晚还有劳驾苏姑姑,流苏年纪还小,不懂事,燕瑾求苏姑姑饶过她吧,她以后怕是不敢了。”

  苏姑姑看了看锦言与流苏,眼睛里的玩味多了不少,说道,“没想到不过一日,燕瑾姑娘就护着这贱婢,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呀。”

  锦言低首说道,“流苏是太后赐予的,她如果有什么过错,燕瑾难辞其咎,所以还望苏姑姑保其周全。”

  苏姑姑冷笑一声,“也罢,今日就看在你的面上饶了她。”说罢又指着流苏的额头喝道,“贱婢,你再敢胡言乱语,丢了小命别怪苏姑姑没有警告你。”

  流苏瑟缩了一下,不再出声。

  锦言将苏姑姑送出门的时候,发现远处一个高挑的身影一闪而过,只是那张板着的脸在夜色下诡异而骇人。

  锦言将门关上,望着流苏冷冷得笑,心里洞然清醒过来。这个流苏年纪虽小,可是却很会装疯卖傻,她以为自己当真可骗?

  锦言将外衣披上,看流苏身上依旧还是单薄衣物,便将流苏的罩衣扔给她,斟了一杯茶,说道,“说罢,你受什么人指使?”

  流苏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恐慌,还是让锦言捕捉到了,“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流苏刚才说错什么话了?”

  “不要再跟我玩这些小聪明,什么鬼神之说,什么语聆姐姐,这都是你的预谋,你如果当真怕,就不可能会与我同榻而睡,苏姑姑并未交待你在我房里入睡,你大可以回自己的房间……”

  “姐姐,流苏自己一个人不敢回去,流苏怕……”

  “怕?有多么怕?怕过在这间闹鬼的屋子睡觉?”

  流苏吱吱唔唔还要说些什么,锦言紧跟着出声,“你到底受何人指使?”

  “姐姐,你相信流苏,流苏对你其实没有恶意的,流苏只是……”流苏竭力要让锦言相信自己,那份迫切却在锦言眼里成了一根刺。

  “我不管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但是你们为什么选择在我的身上做文章?”这才是锦言最疑惑的事情。

  第三十四章 情难自禁

  流苏眨眨眼睛,无辜说道,“只是,只是因为你住在这间屋子,住在这间屋子的人都会有不同凡响的遭遇,别人重视了你,自然也会重视语聆姐姐的冤死。”

  锦言无语,这算是什么道理?她抿抿嘴角,后长舒一口气说道,“我不清楚内情,我也不想清楚内情,明日我便叫苏姑姑遣你回去,我这里容不下你的计较。”

  流苏猛地跪下来,抓着锦言的裙摆,惊恐出声,“燕瑾姐姐,流苏知道自己过分了,可是如果你送我回去,苏姑姑一定会打死我的。”

  锦言不去拉她起来,只是冷冷说道,“难道这对我就是公平吗?我没有必要为你们分担,去告诉指使你的人,住过这个屋子的人死了便是死了,去争那些是非,只是再搭上几条人命罢了,不值得。活着是重要的,活人也是最重要的。”这些事情对年纪尚小的流苏是说不明白的,锦言只好不再说。

  流苏还想说什么,锦言早已挣脱了她的手走开。

  次日,锦言故意忽略流苏的惴惴不安,梳洗好了从房中出去。

  她找到苏姑姑,福身行礼,“苏姑姑,燕瑾为赶绣富贵流云图,日以继夜,虽不敢说辛苦,也有些吃不消的。只是燕瑾不习惯与人同住一屋,所以燕瑾斗胆请苏姑姑将流苏带回去。”

  苏姑姑是个明白人,宫里几十年的历练,早已对人心洞若观火,“也罢,你也算是个明白人。也只有这样,你才能把这些事情撇清,苏姑姑就帮你一把。”

  “燕瑾不会忘记苏姑姑的好。”锦言微微颔首。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远远看见流苏被人拖出了房间,她嘴里还在嚷着,“我没有不守规矩,我没有……”

  锦言松了口气,在后宫装神弄鬼的罪名比起来,不守宫规已是轻罪,流苏的命算是保住了。

  锦言回到房间里,打开临湖的窗户,默默坐在绣架前,拿起手中的绣针,微叹一口气。临到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