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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温妃站起身来,结果宫女奉过来的茶盏,缓缓说道,“不亏为云姑调教出来的人,果然心思伶俐,你也算是旁观者清吧。晚晴走了,你留在本宫身边好得很。”

  宫女绿屏盈盈笑着,说道,“那晚晴入了留痕室怕是活不了几日了,可笑太后娘娘利用她来监视娘娘,却不知道晚晴与燕瑾的过节,这下弄巧成拙,白白丢了一个棋子。”

  第五十二章 峰回路转

  锦言一夜辗转反侧,未曾安睡,忽闻素语的红纱帐内有异动,锦言诧异,疾步上前掀开了红纱帐,发现素语握着一纸红笺暗自垂泪。

  素语用手抹了泪,喝道,“你走开,你看到我哭是不是心里很得意呢?”

  锦言坐在她身前,无奈得说道,“你我一定要如此吗?如今宫内外局势不明,我们该齐心保住闻家,保住自身才对。”

  素语冷笑,那抹冷意在暗夜中仍是令人心惊,“保住闻家不是我所愿,保住自身嘛我自然做得到。”

  “你就这么自信?”锦言奇道。

  素语站起身来,手里的红笺握紧了些,说道,“你我处境不同。我虽身居皇后之位,可是一来这位置人人忌惮,二来我不受皇上宠爱,自然不会有人将我视为眼中钉。而你,区区一个宫女,能让皇上三番几次向你示好,已是莫大的恩宠,你已成了后宫妃嫔们的肉中刺了,非除去不可了。所以,你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就非得依仗我这个皇后不可了。”

  锦言有些挫败,“你说得对,我本不想入宫,既入了宫就该藏锋。”

  “藏锋就不必了,怕是该藏拙了吧?”素语讥讽,“闻锦言,你竟是这般水性杨花的女子,既入了宫见到了真命天子,就把那一个给忘得干干净净了吗?”

  锦言有些羞恼,再也顾不得喝道,“他心里既然恋的是你,我又想来做什么?倒是你,身为皇后,却心存旖念,不知羞耻。”

  出乎锦言意料,素语并未勃然大怒,只是仿佛失了神一般,低低念道,“他说边关疾苦,民不聊生,边疆大漠,到处都是黄沙白骨,热时血脉喷张,冷时如身处冰窖,将士们早已抵不住思乡情念,已无斗志。”

  锦言急道,“听说,大燕国早已退兵。锦亲王为何还不班师回朝?或者另外他人前往。”

  素语冷冷看了她一眼,说道,“皇上既然想留他在边疆驻外,自然便会有说辞。”素语站起身来,脸上泪水未尽,低低说道,“可是他想回来了,他说他想我。”

  锦言不做声,转身去给素语绞了个帕子,让素语拭去泪水。

  素语擦净了脸,素净天然,不施粉黛,她疑惑得看着锦言,问道,“你心里真的不气?”

  锦言叹息,知道不回话素语不会作罢,艰难说道,“你已是皇后,与他即便相爱,也难以相守,不如,不如淡忘吧。”

  素语只是冷笑,“君悦与我心相印,我难以舍弃。他既想回朝,我定要助他一臂之力。”

  “太后一直不曾对他亲热,诸事对他多加防范,怕是极难。”

  “难,我知道难,不难怎么能证明我对他的真情呢?”素语狂笑,带着几许痴狂与落寞。

  “那你打算如何办?”

  “要闻步青联名群臣上书,求皇上恩赐锦亲王回朝。”素语说道。

  锦言大惊,指着素语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喝道,“你这是将父亲逼上绝路。我不准你这样做。温妃之事已是满朝皆知,她父被群臣联名上书三次,皇上龙颜大怒,如今你却想将火引到父亲头上去,岂不是帮了温妃?”

  素语笑道,“原来你也不傻?”

  锦言大骇,心里却琢磨出了味道,“难道说,你已经与温妃有了交涉?”

  素语径直起身,不理会锦言。锦言拦在她身前,不可置信得问道,“他也是你的父亲,你怎么忍心置他于死地?”

  素语听见此话,沉脸大怒,“闻锦言,我警告过你,不要在我的面前狂妄。他不能保住我娘的性命,他还算我的父亲吗?在我心里,我娘亲死的那一天,我跟闻家就再无任何瓜葛了。”

  锦言心存侥幸,说道,“父亲一定不会答应你做如此之事,他无意问鼎朝政,但并不是说他糊涂妄为。”

  素语拍手称赞,“真是父女情深,闻锦言,有你在我手里,你说他会不乖乖听我的话吗?”

  锦言有些惶然,素语说的没错,为了顾及自己的姓名,父亲定会听从素语的话,联络大臣联名上书,只是这却犯了皇上的忌讳。

  锦言转身欲走,被素语一把扯住,“你去哪里?”

  “我去皇上的朝元殿,我去太后的永宁宫,我去温妃的惊鸿殿,我去宫外的闻家,总之我要阻止你害了父亲。”

  素语一掌朝锦言打来,锦言本能的一偏头,却没有躲过素语尖利的指甲,在锦言的脸上划了几道血痕。素语一怔,锦言摸着自己的脸苦笑道,“也罢,毁了这张脸,少了多少烦恼。”

  说罢,转身离开,素语没有再拦。锦言只是听闻寝室内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清脆刺耳,带着愤怒和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

  她绕过竹林,坐在假湖旁边的青石上,慢慢梳理思绪。

  温妃的父亲想回朝任职,本并不会有这么多牵制,正因为大臣们联名上书,皇上才怕他结党营私不好掌控。如今素语让闻步青联合群臣上书,要锦亲王夏侯君悦回朝,皇上定会迁怒于闻步青。温父之事反而淡化,等温父回朝任职,把控朝局,那么再让夏侯君悦班师回朝便轻而易举了。

  素语定是趁昨夜自己出澄瑞宫的时候,与温妃有所密谋,而温昭仪的侍女却与太监在这商议怎么谋害素语。

  锦言觉得可笑,也觉得可悲,口中不觉念出了声,“一朝梦醒,满地凄凉……”

  有人迎面走来,轻轻“咦”了一声,却是兰舟,她看见锦言脸上的伤,说道,“被皇后打的吧?”

  锦言不做声,兰舟身子已是大好,只是素语忌惮她为太后做事,所以并不长留她在身边,兰舟惆怅道,“如今你我都得不了好了,寄灵那小丫头鬼机灵,正得宠呢。”

  “寄灵确实很伶俐,命也好,躲过一场大劫。”

  兰舟奇道,“什么大劫?”

  “她说上任皇后薨逝,澄瑞宫上下俱已陪葬,只是李公公念她年纪小,向太后求情才饶过她一命。”

  “真是可笑,这么蹩脚的谎话,竟然就瞒过了皇后。那寄灵原本就是温妃的远亲表妹,当年进宫之时尚年幼,温妃又想借她监视上一任皇后,待到皇后薨逝要殉葬之时,温妃去跟太后求情,咱们才晓得了其中端倪。温妃让寄灵留在澄瑞宫,不过也是留颗棋子罢了。”

  锦言听来,只觉得宫里杂事焦头烂额,果然人心似海。

  心思一动,她突然问道,“那寄灵的事,皇上知晓了吗?”

  兰舟冷笑,“皇上自然知道。当年温妃向太后求情时,曾想将寄灵献给皇上,随便赐个位分就行,可是念及年幼,又面临册封新后,这事便耽搁了下来。那寄灵在澄瑞宫一直做粗使宫女,怎知突然便窜出头了呢?真是奇怪。”

  锦言听来心里有气,原来皇上一直知道寄灵是温妃的人,他就听之任之看着自己的皇后别人欺侮?

  第五十三章 韶华老去

  锦言听完,扫了兰舟一眼,或许兰舟感觉到锦言的疑惑,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锦言心想,这兰舟与惠婕妤同是太后的人,应该对澄瑞宫与惊鸿殿相斗坐享其成才对,兰舟怎么会向锦言道出事实了呢?

  正思略着,兰舟猛然朝锦言跪下,急切说道,“姐姐,救我。”

  锦言倏地从青石上起身,转身欲走,“你的姐姐是惠婕妤,不是我,有什么事你应该去找她才对。”

  兰舟扯着锦言的衣裙,说道,“姐姐,兰舟与惠婕妤根本不是……何况惠婕妤此刻已是性命不保,哪里顾得上兰舟?”

  锦言本不想在此事上纠缠太深,毕竟她心里还在盘算怎么救助父亲,可是那兰舟没有放她的意思,两人在拉扯间,便听到有冷笑声传来。

  来人正是温妃,她一身白衣,正是锦言初次见她时的样子,飘逸出尘,宫女绿屏随侍左右。锦言看到绿屏时难掩心中诧异,绿屏却像是丝毫不认识她,眉眼一挑便看向了别处。

  “燕瑾,见了本妃怎么不请安?”温妃眉眼如画,许是这几日的恩宠让她如沐春风,别有一段风liu。

  锦言与兰舟忙向温妃请安,温妃倒也没难为两人,闲闲散散得说,“平身吧,本宫只是出来走走,见你们两人在次争执,倒是觉得有点乐子。”

  锦言低声说道,“燕瑾与兰舟在嬉闹,让娘娘见笑了。”

  温妃看着锦言脸上的抓痕,有些幸灾乐祸得说道,“难不成是被皇后娘娘抓的?她可对你可真是心狠手辣呀。”

  锦言心里不快,却不能表现出来,淡淡说道,“是燕瑾做事不力,怪不得皇后。”

  温妃转身对绿屏说道,“绿屏,兰舟进宫已有些年头了,还是如此不知规矩,她虽是澄瑞宫的宫女,本妃也要出头教训一番,你引她去教导一番吧。”

  绿屏对兰舟也是客气,笑道,“娘娘仁慈。兰舟姐姐,那就跟绿屏来吧。教导不敢说,彼此叙叙话总是可以的。”说着就引了兰舟去往别处。

  临走时,温妃突然叫住兰舟说道,“兰舟,本妃一向是恩怨分明,先前你受人指使陷害于我,害得我差点性命不保,你可知我今日为何没有为难你吗?”

  兰舟的脸刷的涨红起来,迅速到了锦言一眼,身为局促得摇了摇头。

  温妃勾起嘴角轻笑,挥手道,“去吧,来日方长,以后你自会明白。”

  等到锦言与温妃独处时,才发觉温妃的眼神倏地凌厉起来,在她耳边低喝道,“是你与澄瑞宫那个贱人一起串谋来害我?我温静容进宫数年,虽不得势,可也从未遇此险境。你们就不怕我向太后说出这惊天的秘密来?”

  锦言怎会不怕,可是她知道温妃此刻断不会向太后告发,“如果你向太后告发了此事,还怎么可能再有机会与素语合作?”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锦言冷笑不语,突然记起绿屏,又反问道,“那个绿屏怎么到了你的跟前?我记得她是浣衣房的宫女,从前胆小得要命,这会子见了倒有些变化了。”

  “云姑送来的人,一向是外表笨拙,内在精明,深谙藏锋之道,这也是云姑的手段。”

  锦言奇道,“那个云姑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可是……”锦言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太后怎么容得下宫里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出现?”温妃似乎也有些不解,沉吟了许久才继续说道,“记得家父曾经提起过,后宫有位奇女子,拒先皇抬爱,甘做宫女十数年,说的应该便是云姑吧。她在宫里能生存下去,自有她的手段。”

  锦言轻轻“哦”了一声,微蹙黛眉,说道,“如今说来,你与云姑是有过约定了?”

  温妃脸色却陡然黯淡了下来,缓缓摇头,不再继续说下去。

  锦言没有追问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温妃,你与皇后达成的约定,我定会竭力阻止,再者,即便你父归朝手握权责,你难道以为皇上和太后便能听之任之吗?他们定会使出手段来,到时候连你也会有殃及鱼池之灾。”

  “这些我早已想过了,我就是想搏一搏,我没几年好光阴了,不是吗?”温妃看着锦言,目光楚楚可怜,她在叹韶华老去吗?

  说话间,绿屏带着兰舟回来了,绿屏脸上带着淡淡一抹笑意,而兰舟的脸上却是煞白煞白的。温妃带着绿屏款款而去,兰舟望着那个方向眼神恶毒而不甘。

  “是不是她们要拉拢你?”

  兰舟脸上显出一丝慌乱,辩道,“不是,你不要瞎猜,回头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又是一桩麻烦。”

  两人回到澄瑞宫,寄灵早已等在殿外,看见锦言走过来迎上去,看见锦言脸上的抓痕,“啧啧”了两声,深感惋惜,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来,递给锦言,说,“这是皇后娘娘赐的。”

  锦言心里一动,素语对自己还是好的。还等用手去接,便听到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