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多年心結

趁他不防備地湊近,她一手推著他,腳上一蹬,原來兩人的安全設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連在一起,他們就這樣躍瞭下去……

客廳裡一片漆黑,掛鐘的滴答聲在這靜謐的夜裡顯得尤為清晰,天悅還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已經半夜十一點瞭,丁凱還沒回來,他不會被自己氣到出什麼事兒瞭吧?她的腦子裡不停胡思亂想,車禍,搶劫,甚至掉進窨井……她給他打瞭電話,才想起來他沒帶手機。

啪嗒一聲,門終於開瞭,熟悉的身影摸著開瞭燈,看見沙發上雕塑般的人,嚇得一個彈跳,“半夜三更,怎麼不開燈啊你?”

她帶著怨氣質問道:“都幾點瞭,你還知道回來?”

虧得她擔心,隻怕他是玩得太開心,忘瞭回傢吧。

“在外面跟朋友吃飯。”丁凱突然醒悟過來,立刻理直氣壯道,“我去幹什麼不用跟你報備吧!”

“我們談談吧,以成年人的方式,談一談。”

她的神情很嚴肅,配合上玻尿酸鴨的傢居服,意外地滑稽,丁凱不由得笑出瞭聲,點點頭,在沙發上隨意地坐下。

“你能不能嚴肅點?”她對著丁凱正襟危坐,道:“首先,我要向你道歉,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我拆瞭你傢的墻,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對。”

丁凱的心情不錯,正準備接受她的道歉,然後繼續讓她把玻璃房復原。

“但是!”她繼續道,“我隻錯在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把這個墻拆瞭,拆墻本身這件事,我沒覺得我有什麼不對的。我的道歉完瞭。你是不是也要道歉?”

“拆墻本身沒有不對?”他琢磨瞭一下,覺得好笑,“這就完瞭?這大概是我聽過的最沒有邏輯的道歉。我為什麼要向你道歉?”

“因為你說我‘幹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你還說我沒有住處,沒有工作,一無是處!如果你看不慣我,可以隨時讓我搬走,不必這樣傷害我的自尊心!”

“我不。”丁凱回絕,神情也嚴肅起來,“你要做的不是保護自己的那顆玻璃心,還是好好想想,我是不是千叮萬囑過讓你不要亂動我的東西?你不知道同處一個屋簷下需要互相尊重?收起你的好心,我不需要你來教我怎麼生活。”

說罷,他已不願繼續交談,起身去玄關取瞭手機,往房間走去。

“真是不可理喻!”她從沙發上跳起來。

“真是雞同鴨講。”他又摔門,又摔門!

誰是雞?誰是鴨?她氣瞭個半死,這日子沒法兒過瞭!

天悅也叮叮哐哐地回到房間,結果翻來覆去,一晚上都沒怎麼睡著,想想就生氣,恨不得一掌把他打到墻上,摳都摳不下來!

為瞭表示她堅決不會給他還原玻璃房,她幹脆起來,在房子裡轉瞭幾圈,找到沒用完的墻漆刷起來,她可以給他把墻刷均勻,徹底消除那塊痕跡,但是讓她承認不該拆瞭玻璃房,讓她還原玻璃房,沒門兒!

不知不覺,天就亮瞭。

她沒休息好,整個人頭昏腦漲的,一個不留神,踩翻瞭梯子,頓時叮叮哐哐一頓摔,手肘磕在墻角上,可疼死她瞭。

丁凱“嘩啦”一下大力拉開門,她都能感覺到憤怒的風。他睡眼惺忪,一臉不耐走過來,發型炸開像雞窩,跟平時反差極大。

緊接著他就看到瞭墻上的塗鴉——醜得不似人臉,眼睛一大一小,豬鼻子,臉型方正如老牌電視機,發型……像個雞窩?

“丁凱是個大傻……”底下還有字。

她趕緊爬起來,用刷子狠狠把“丁凱”兩個字刷去。

“你……”丁凱氣結,轉身就進瞭廚房。

他他他不會是去拿菜刀瞭吧?她嚇得左顧右盼,一件趁手的兵器都沒有,她需要正當防衛啊!她好像隻有手裡的這把刷子瞭,算瞭,他要敢那什麼,造次,她就糊他一臉墻漆!

結果他從廚房裡出來,圍瞭一條和她一樣的條紋圍裙,手裡拿著一把小刷子,默默走過來蘸瞭墻漆,首先就把那張醜臉的眼睛塗去——不忍直視。能把他醜化到這一步的人,是多昧良心啊。

其實他昨天回到房間,看到手機裡天悅的未接來電,就已經沒那麼生氣瞭。

他一邊刷墻一邊淡淡道:“我脾氣真算好的瞭,你要是去別人傢把墻塗成這樣,肯定被人從窗子扔出去。”

她不說話,隻漫不經心地塗著。

突然,門鈴響瞭。

“誰這麼早?”丁凱放下刷子,去開門,天悅也跟上去。

“surprise!”萊紳、安妮、王子洋三個人笑逐顏開地出現在門口,王子洋手裡還捧著一個小豬佩奇的可愛蛋糕。

三個人的目光從丁凱的臉漸漸向下移動,看到天悅探究的小腦袋,齊齊化作驚訝的表情。

萊紳更是露出壞笑,揉揉丁凱蓬亂的頭發,扯扯他睡覺的大T恤,“噢,難怪過瞭那麼久開門,你們……啊哈……”

“你們怎麼來啦?快進來進來!”天悅趕緊打開門,對丁凱道,“你今天生日?怎麼也不早告訴我,我好給你做碗長壽面當早餐。”

萊紳摟住丁凱的脖子,將他拉近,悄聲道:“進展神速啊!這叫……金屋藏鳥,對不對?”

“不對。”丁凱扶額,他本來想糾正他的成語,又發現這不是重點,“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不用換鞋,傢裡也挺亂的,直接進來吧。”她將人迎進來,“我去廚房燒水,給大傢泡個茶,再切點水果。”說罷,歡歡喜喜地跑進廚房。

她打小就喜歡同學來傢裡玩,見有人來做客,自然而然就變得十分熱情,殊不知她的表現在萊紳眼裡,儼然就是女主人的架勢。

陳安妮也進來幫忙,她們之前在船上,一起策劃過薑爺爺和胡奶奶的婚禮,也算認識瞭。天悅自然也在“前臺八卦團”裡聽瞭不少消息,比如陳安妮……也喜歡丁凱。

她在廚房轉瞭整整一圈,無頭蒼蠅一般,燒水壺沒找著,茶葉也沒找著。

而陳安妮就像長瞭透視眼一樣,從最邊上的櫃子裡拿出茶葉、茶具,“按照丁凱的習慣,茶葉一定會放在距離水池最遠的櫃子裡,為瞭防潮。”接著準確拿出燒水壺,“而燒水壺呢,一定是放在距離水池最近的櫃子裡,因為方便。”

陳安妮心中隱隱不快,不自主地表現出幾分強勢,似乎在爭奪一個虛幻的女主人的位置。

可惜天悅就是個傻子,她驚呼:“你居然這麼瞭解他,一定認識他很久瞭!那你一定很辛苦吧?”

陳安妮道:“要瞭解一個男人,不在乎跟他認識有多久,而在於到底有多用心。”

當她們端著茶水和水果一起出來時,丁凱正在“暴打”萊紳,而王子洋,就坐在一旁微笑,作壁上觀。

萊紳抱著頭跳起來,轉移話題,“哇!丁凱,你們傢在裝修嗎?可為什麼隻刷這一面墻?”

如果說天悅不太會說謊,那丁凱就是完全不會瞭。她看瞭看丁凱的臉色,忙搶著說:“重新刷一遍墻!要註重顏色搭配,嗯!原來的顏色已經不流行瞭,現在時興這種性冷淡風。”

她不知道自己替丁凱解圍,他為什麼還要瞪她。

陳安妮挑起一塊水果,有意無意地問道:“丁凱,今天我們來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瞭?”

她又搶著說:“沒有!怎麼會呢,傢裡平時也沒什麼人氣,你們能來,丁凱很高興,是吧丁凱?”

他瞪她的兩隻眼就差冒火瞭。莫名其妙。

“那可得感謝一下王子洋,要不是他提議攢這個局,我們都要把你的生日忘瞭。”陳安妮道。

“我可承受不住這個感謝,那都是萊紳的功勞。”王子洋保持著一貫的微笑。

王子洋籃球打得不錯,丁凱經常叫上他攢局,再加上工作上也默契,他那個人無論做什麼事,都很有分寸,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幾個人的關系都親密起來。

萊紳此時正滿屋亂竄,不拿自己當外人,他突然拿起展示櫃上的一個相框,道:“丁凱,這是你爸爸嗎?你爸好帥!”

她想到自己因為相框而遭到的待遇,忍不住替萊紳捏瞭一把汗。

果然,丁凱走上前去,默默將相框收進抽屜。

萊紳似乎想起瞭什麼,“你媽媽還是不知道你當海員的事情嗎?”

“你媽媽不知道你當海員?為什麼啊?”天悅驚道。這太奇怪瞭,丁凱在海上多少也有幾年瞭吧,傢裡人居然不知道?

“因為他父親……”萊紳試圖解釋。

“萊紳!”丁凱驀地出聲阻止,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按瞭按眉心,待冷靜一些,認真道:“抱歉,請不要再提這件事情。大傢的到來很驚喜,也很意外。但下次這樣的到訪,還是盡量提前告知一聲,好嗎,萊紳。畢竟,可能我不一定在傢,我即便在傢也不一定有所準備,如果怠慢各位,我會覺得十分不好意思。”

一時間,大傢的神色各異,空氣安靜得仿佛凝固。

他這樣,真的不會得罪同事嗎?天悅脫口而出:“你幹嘛呀,大傢好心來給你過一個生日……”

“這是我們同事之間的事情,不需要你發表意見。”他的表情,又恢復瞭冰冷。

“你……”她突然忍住自己即將沖口而出的話,真想跟他大吵一架,可是這麼多人在場……真是忍得她肝兒疼!

突然,門鈴響瞭,“你好,快遞!”

王子洋尷尬地摸瞭摸鼻子,道:“我去吧,寄門口那兩箱對吧?”

“對不起,是我不該提起這個話題。”萊紳也十分尷尬,在褲腿上擦瞭擦手心的汗,“今天我的禮物和祝福也送到瞭,一會兒還有個約,就先走瞭。”

陳安妮也默默穿過客廳裡幹巴巴的空氣,“我也走瞭。”

一時間,三個人陸續告辭,當大門關上,就隻剩丁凱和天悅兩個人,繼續留在這令人窒息的空間裡。

她不再說話,氣鼓鼓地繼續刷墻,將他腹誹瞭個八百遍。丁凱也默默刷墻。

兩個人賭著氣,隻將墻當對方的臉,可勁兒發泄。這一通鬧騰,連早餐都沒吃,待墻刷完瞭,天悅的肚子早就開起瞭演奏會。

她默默收著東西,想象著如果把墻漆灑滿他的淺色沙發和地毯,想象著這個強迫癥晚期病人痛哭流涕的樣子,想象著……

“我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丁凱突然道。

“不可以。”

“你餓嗎?”

她的肚子“咕”出瞭山路十八彎,代替她回答瞭。

他們坐在天臺的躺椅上休息,景色延伸出很遠很遠。天悅伸瞭個懶腰,毫不客氣地狂吃起蛋糕來。話說萊紳的品味真不錯,這蛋糕甜而不膩,太好吃瞭。

她不知不覺吃下兩塊,轉臉一看,丁凱一口沒動,隻是看著遠處出神。

奪過他手中無意識旋轉著的叉子,她挖下一大塊蛋糕,直接塞到他嘴裡。他皺著眉想反抗,卻滿口奶油,說不出話來。

“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睡一覺或者吃一頓。現在這個點兒睡覺確實有點早,不如就好好吃一頓。”

“你怎麼知道我心情不好?”

“你不知道你的心情都寫在臉上嗎?”

他疑惑地摸瞭摸下巴,“這麼明顯?”

她側眼看著他,狠狠地點頭。可是不得不說,他摸下巴的動作很性感,菱角分明的下頜線,尤其配合上一圈短短的胡子。

“吃你的蛋糕。”他轉過去。

“你以為我想管?可是你整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不管難受!就跟你的那間玻璃屋一樣,在屋子的最中央,想不看見都難。”

“那是我懷念父親的地方。我的父親死於海難。”他突然道。

她恍然大悟,一時竟連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關於玻璃房的疑惑終於得到瞭答案,卻是一個如此沉重的答案。

“這是你媽媽不同意你做海員的原因嗎?”

“我媽不讓我當海員,大概是因為不願悲劇再次發生,我瞞著我媽當海員,同樣也是因為不願悲劇再次發生。”丁凱長長地舒瞭一口氣,站起身來,“我不想談這個話題瞭,我先下去瞭。”

她看著他的背影,如鯁在喉。

丁凱到海上,是因為父親,他總覺得那樣似乎就離他近瞭一些。高中的時候,他想出國留學,於是他父親選擇上報酬更高的遠洋漁船工作,賺取他的留學費用,沒想到卻遭遇海難,屍體都沒找回。

他時常迷惘和自責,他的母親也從此也有瞭心結,堅決讓他遠離海洋,可是他高中畢業後,到瞭美國讀瞭一年計算機,還是忍不住瞞著母親轉到海事學院,畢業後當瞭海員,這一瞞,就是接近十年。

可能因為那場海難的誘因是船舶的安全問題,他對安全有著近乎偏執的堅持,在工作上遠超常人地嚴苛,這一切,都支持著他走到瞭現在,走到這一場副船長考核。

“啪”,按鈕按下去,一聲輕響,考場內所有設備的屏幕都瞬間亮起。

考場門前被拉上一條短短的攔截線,兩旁佇立著高大的工作人員,等到考試前五分鐘的時候,所有人才會被允許進去。

整個羅亞公司上海分部的大樓,都因為這一場副船長考核而氣氛緊張。從天井往下看,每層走廊裡,都有抱著文件袋的工作人員匆匆而過,工作牌隨著他們時不時的小跑而上下跳動。

突然,肩膀被輕輕碰瞭一下,丁凱轉頭,就看見王子洋遞給他一杯咖啡。他笑瞭笑,“謝瞭,我不用。”

“怎麼,怕我在裡面下瀉藥?”兩個人熟悉瞭,王子洋漸漸愛開起玩笑來。

這次的“亞洲市場船長計劃”,備選人員有十人,“海洋號”上就有三人:丁凱、王子洋、艾倫。其中他倆的確是目前綜合評分最高的備選人,彼此互為對方最強勁的對手。

這麼說,下藥也不是不可能?

丁凱卻笑得不能自抑,揚瞭揚手邊的杯子,道:“一天隻一杯。現在都什麼年代瞭,還有瀉藥?”

“開個玩笑啦,你看大傢都這麼緊張。”王子洋的目光掃過走廊,的確,有人在臨陣磨槍,有人在走來走去,還有人在抓耳撓腮。

丁凱的目光繼續投在天井之下,道:“到處都是邁阿密的人,說明美國總部很重視啊。”

“那是必然,總部也是第一次針對性地提出某個地區的人才培訓計劃,自然重視。亞洲區,歐洲區、美洲區和澳洲區,如果每個區提交上去的備選人合格率低於60%,計劃很有可能就……”

王子洋突然註意到斜對面一道含義復雜的目光,是艾倫,他又看瞭看形同放空的丁凱,嘆道:“你倒是不緊張,你現在是一馬當先,也是眾矢之的。”

丁凱笑瞭笑,拍拍他的肩,道:“放輕松,不過是一場考試。”

突然,丁凱手機響瞭。他接起來,眉毛漸漸擰成一團,轉身低語幾句,就拔腿向走廊末端走去。

“請各位考生關閉手機,排隊入場。”時間到瞭,廣播響起。攔截線被拉開,大傢開始陸陸續續地走進去……

可是丁凱,卻越走越遠。

“丁凱!幹什麼呢?!進場瞭!還不掛電話?”王子洋高聲喚他。

而他隻是轉身,註視瞭一瞬,就舉著電話決然離去。

天悅掛瞭電話,知道自己又闖禍瞭。

今天早上,丁凱的媽媽居然來到傢裡,還不斷逼問她,丁凱是不是在當海員的事情!她嘴那麼瓢,沒幾下就露餡兒瞭,這不她立刻就給他打電話說瞭這事兒。

按理說丁凱瞞得很好,他媽媽究竟是怎麼知道的呢?她想不通,也沒這個智力想下去瞭,這個機密從自己這裡開始有瞭實錘,丁凱真要殺人泄憤瞭。

不一會兒,門鈴又響瞭,不知道這次又是哪尊神!她哆哆嗦嗦,丁凱這個房子,住得比兇宅還驚心!

一打開門,陳安妮舉著手機徑直就往裡闖,語氣焦急:“丁凱沒在傢嗎?”

“他不在公司嗎?他傢裡沒出什麼事吧?”

“傢裡?”陳安妮停下按手機的動作,“你知道些什麼?”

她隻好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瞭一遍。

她見陳安妮拔腿就往外奔,趕緊抓住她的手臂,慌道:“丁凱他工作上出什麼問題瞭?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陳安妮面色不虞,道:“你安安靜靜待在傢裡,哪兒都別去,就是最大的幫忙瞭!”說完,甩開她的手,匆匆忙忙跑著離開瞭。

她瞬間感覺兩腿發軟,扶住門框。自己先是讓他媽媽知道瞭他海員的身份,接著一通電話又影響瞭他的工作……完瞭完瞭,她還是趁早卷鋪蓋跑路吧,等丁凱緩過勁兒來收拾她,不定還有沒有全屍!

她胡亂打包瞭行李,大包小包如同逃荒一樣,飛一般離開丁凱的傢。可是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想遊蕩遊蕩,做個流浪詩人,半天才走出去五十米。

當來到五十米開外的第一個十字路口,她猛地剎住腳步,自己真的就這麼走瞭嗎?捅瞭婁子就跑,會不會太不負責任瞭?

“不行,不能就這麼走瞭!我天悅從小就是個負責任的人,必須將自己的錯事兜到底!”她心中暗暗道,掉頭沒走兩步,想象丁凱變成利齒怪獸的模樣,又崩潰,“不行,我這樣回去,他還不把我撕碎瞭吧唧吧唧吃掉……”

她就這樣頂著烈陽,走過來走過去,無法決斷。突然手機狂響,接起來,就聽見菲兒大喊:“你在哪兒?”

“我……”

“你是不是在丁凱傢?”

“你……”她嘆瞭口氣,萊紳這個八婆,“我不在!”

“那你在哪兒,我在岸上,來找你。”菲兒道,“跟你說,這次丁凱真的死翹翹瞭!”

她瞬間大包小包掉瞭一地。

“什麼?這麼說,是你讓丁凱媽媽知道他在做海員的?”菲兒瞪大眼睛。

她面無人色地點頭。

她和菲兒約在附近的一傢咖啡廳裡,為瞭防止丁凱路過看到她,她可是下瞭血本點瞭兩杯咖啡,坐在最裡面的角落。

“你是不知道,丁凱因為這事兒連副船長考試都沒參加!”菲兒見她茫然,強調道,“先別說什麼副船長瞭,棄考哎!可能會連累整個計劃都被作廢,我們公司制度很嚴格的,他很可能被開除的!”

“什什什麼?開除?丁凱可能會被開除?”看來事情比她想象的嚴重多瞭,她的身子又被無形的石頭壓彎一度,幹脆整個癱在桌子上。

菲兒看瞭看她的行李,喟嘆道:“可憐的小天悅,好不容易釣到瞭凱子,結果就這樣變成瞭炮灰。我要是你,也得跑。”

她也懶得辯駁瞭,心裡一團亂,突然桌上的手機鈴聲大作,屏幕上赫然一個碩大的人名——“丁凱”,她嚇得幾乎把手機拋到咖啡裡,忙不迭地連戳“掛斷”。

菲兒同情地摸摸她的頭,說自己還要回船,就先走瞭。

“叮!”

丁凱發來消息:“你人呢?”

這三個字怎麼看怎麼像一種威脅!她跟燙手一樣,趕緊右滑,刪除對話。

怎麼辦怎麼辦!她又內疚,又害怕,想回去面對面地給他道歉,又怕明天自己就上瞭各大新聞頭條——《震驚!妙齡少女竟被殘忍分屍!》

就這麼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走到咖啡廳門口,突然手裡被塞瞭一張宣傳單。

“遊泳健身瞭解一下!”

她看著宣傳單上的健身器材、拳擊沙包,頭頂上的小燈泡“叮”亮瞭!

丁凱回到傢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他走錯門瞭,第二反應是傢裡被搶劫瞭——紙箱、包裝袋、發泡紙……還有起子、小刀,滿地狼藉。

“丁凱丁凱丁凱!”天悅快速跑近來,拉住他正要撥打“110”的手,“你終於回來瞭!”

他面無表情,“你不是連東西都收拾走瞭麼?”

“我這不是回來賠禮道歉的嘛!我得對你負責!”她聲音格外大,給自己壯膽一般。

然而丁凱揮揮手制止瞭她,快步走到客廳緊張地四顧,他有點頭暈,“你這是?不會又……”

“不是不是!你等著啊!”她趕緊從沙發背後把她的禮物搬出來,是一個帶彈簧底座的拳擊沙錘,這個沙錘和她差不多高,最上面還貼瞭一張她的大頭照,隨著她的搬動,沙錘晃晃悠悠的,就好像另一個她在搖頭一般。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想到這麼一個法子,找另一個東西替她挨打,自己放心回來道歉。這幾天打零工的錢,都交待這兒瞭,還有安裝這個東西,胳膊都酸成大檸檬瞭!

“那個,我錯瞭,對不起。”她趕緊指著沙錘道,“你要是氣還沒消,就把這個沙包當做是我,打它,發泄出來。不過……不可以打臉!”

他無奈地笑瞭,突然將巴掌舉得老高,嚇得她一下子躲在沙錘後面,拼命地指沙錘上自己的照片,“臉也可以打!”

然而他的手掌隻是輕輕地落下,點瞭點照片上天悅的額頭,沙錘輕輕地點頭。

他似乎覺得很有意思,笑道:“好瞭,我知道你的心意瞭。以後我會好好打它的。”

“你這是原諒我瞭,對吧?”她小心翼翼地後退,“那我能不能再多問一句……就一句,你真的會被開除嗎?”

這一次,他難得沒有怪她多管閑事,平靜道:“我已經遞交瞭檢討書,接下來會由船上的海員們對我的去留進行投票。可以瞭嗎?”

她怯怯地點頭。

“不早瞭,休息吧。”

天悅,一個立志回來道歉加贖罪的人,絕不認輸。送沙錘隻是第一步,她還準備找去丁凱媽媽的傢裡,勸說看看。婁子是她捅的,她負責到底。

女人都是天生的福爾摩斯,她順利在傢找到上次寄東西的快遞單,上面就有他傢在崇明島的地址——凱凱民宿。可就這麼巧,她居然在崇明島遇見瞭陳安妮。

陳安妮看起來似乎有些低沉,她看見天悅,驚問:“你怎麼在這兒?”

“我、我想去看看丁凱的媽媽……”她看瞭看陳安妮過來的方向,“咦,你剛去瞭嗎?是不是從這裡右拐……”

“你一定餓瞭吧,跟我一起吃個飯。”陳安妮不由分說地把她拉進附近的一傢餐館,剛坐下,她對天悅道:“阿姨現在對丁凱的事情很抵觸,如果你貿然前往,我怕會起反作用。”

“啊?那我……可是這件事情我也有很大的責任,我不能什麼都不做的。”天悅為難道。

“你想過癥結嗎?你知道阿姨為什麼不讓丁凱上船?”

“丁凱好像說過,因為他爸爸死於安全事故,所以他媽媽認為海上不安全?”她望著陳安妮意味深長的眼神,頓悟過來,“所以如果讓她上船,感受一下,就能知道遊輪其實特別安全!”

陳安妮點點頭,道:“這件事呢,我畢竟是羅亞的員工,你出面比較合適,不過我會暗中幫你的,怎麼樣?”

這件事應該能幫上丁凱吧?天悅心裡有點打鼓,別又惹得他生氣……算瞭,她贖罪的誠意可是天地可鑒的,就算他嫌她多管閑事,她也就管瞭,大不瞭讓他打沙錘去。

瞎子人膽大啊。她答應瞭。

隻待計劃周密,就去找吸血鬼馬經理要旅行團!

還好還好,最終丁凱以“3票反對,4票同意”的結果留任“海洋號”行政大副職位,對臨時棄考這一行為實行留職察看的處分。德雷克找他單獨談過話,讓他接下來的幾個航程要格外警醒,千萬不能再出一點兒岔子。

這次去往普萊島的航程剛剛開始,遊客們結束瞭安全演習,還沒有完全離開大廳,丁凱正做著收尾工作,步話機突然響瞭:“丁凱,請馬上趕到前臺,有遊客報警稱自己遭人綁架!”

“收到!”他的神情瞬間嚴肅,這種嚴重安全事件在遊輪上鮮少發生,他立刻帶上兩個保安,以最快速度奔去前臺。

“借過,借過。”當他趕到時,前臺已經被遊客圍瞭好幾層瞭,隔著烏泱泱的腦袋,他都能看見丁香和伍月滿臉的愁雲慘霧。

“報警人在哪兒?”他擠到人群中央,問道。

“是這位俞女士。”

報警的遊客轉過身來,是一位看起來四十多歲的阿姨,整個人收拾得幹凈利落,隻是圍著小熊圍裙,不太像是度假的裝扮,臉色也黑沉沉的不太好看。

二人打瞭個照面,顯然都吃瞭一驚。

丁凱脫口道:“媽!怎麼是你?”

“我還要問你呢!你把我弄上來幹嘛?”俞阿姨此時看見丁凱,簡直是火上澆油。

“我?跟我有什麼關系?”

自稱被綁架的遊客,是自己的親媽,他也是一臉懵,這都什麼情況?

“是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不好意思請讓一下,那是我們團的遊客,請讓一下。”

她這一聲喊,幾乎吸引瞭所有的註意力,天悅頂著大傢疑惑的眼神上前,努力笑得自然,道:“阿姨,您別怪丁凱瞭,這事兒是我一個人弄的,跟他沒關系。”

丁凱一聽,扯過她,顧及著人多,壓低聲音咬牙道:“你又給我搞什麼花樣呢!”

“我就是想讓阿姨看看你工作的……”

“你是不是一天不給我找事就渾身不舒服?”他似乎在極力忍耐。

“你倆別給我演雙簧瞭,當我不清楚?”俞阿姨面色冷冷的,“你不用再給我解釋,我說過,你長大瞭,你的事情我管不動瞭,你也別來攪和我,趕緊讓我下船回傢。不然真告你們綁架,聽見沒!”

“媽,真的下不瞭,船都開瞭。”

“我上來的時候看到有很多黃色的小船,你用那個……”

“媽,那是救生艇,不能用那個送你回去的。”丁凱無奈。

俞阿姨的耐心也快用光瞭,“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趕緊給我送回岸上!”

丁凱的面色也隱隱發青,天悅趕緊拉瞭他一把,對俞阿姨道:“阿姨,船已經開瞭,真的沒辦法送您下去瞭。您這次算在我的團裡,房卡在我這,我陪您回房間,好不好?咱們既來之則安之,遊輪上好玩的多得是,您平時打理生意也累瞭,來這裡放松一下,不是挺好的嗎?”

俞阿姨反正不接茬,隻道:“你告訴我,這船上誰最大?”

“啊?”她一愣,“船長啊。”

“那我現在去找船長。”

“阿姨阿姨阿姨!”她急忙攔住,兩腿一軟,差點兒跪瞭。聽菲兒說,丁凱剛剛留職察看,最近可一丁點問題都不能出,她要給他在船上再招惹麻煩,沙錘可就用不上瞭。

王子洋突然出現,讓幾個保安幫助疏散圍觀的群眾,他走近前,嚴肅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這位女士要見船長。”丁凱說完,微微湊近,壓低聲音,“我需要和我母親單獨談一談,拜托。”

王子洋遲疑瞭一瞬,然後頷首,轉過身向俞阿姨道:“您好,女士,請跟我來。”

天悅趕緊跟上,見王子洋走到就近走廊,刷卡打開一間空房,“女士,請您在此稍後。”俞阿姨不疑有他,走進去,丁凱隨即跟進去,啪嗒把門關上。

她趕上去,趴在門上偷聽,一轉頭,對上王子洋探究的眼神,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慢慢退到對面的墻上站好。

丁凱什麼狗脾氣她還不知道?這俞阿姨看起來也……她有點害怕。

不一會兒,走廊小跑過來兩個保安,緊接著丁凱就出來瞭,對二人肅著一張臉道:“這位遊客有做出激進舉動的傾向,麻煩你們暫時別讓她外出活動。”

“丁凱!你幹什麼?”天悅驚道。

“作為安全官,我得保證每一位遊客的安全。作為兒子,我更不能讓媽媽出事。”他冷冷地向保安示意,然後轉身將她拽風箏一樣拽起來,“你給我過來。”

她一路被拽到樓梯拐角,才勉強掙紮開,她立刻做出防禦的姿勢,卻被丁凱吼得眼皮直跳。

丁凱感覺自己的底線已經被眼前這位神仙捅破十八層瞭,煩躁得原地繞瞭一圈,“我問你,我媽怎麼就參加瞭你的團瞭?船票怎麼買的?護照你怎麼拿到的?這事兒你一個人幹得瞭?說吧,誰幫你的?”

如此周密龐大的計劃,當然不是她一個人幹的瞭!俞阿姨經營的民宿附帶供應新鮮花卉的生意,他們給瞭鄰居一些好處,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好說歹說,讓鄰居拉俞阿姨入夥供應船上的花卉,萊紳再讓人以“供應的花卉有問題”為由,把俞阿姨騙上船……陳安妮搞定瞭船票,可是她答應過其他人,這個鍋她一個人扛,所以打死她也不能說。

她心虛地四處看,隨口道:“我當然有我的辦法,也沒人幫我。”

“行,你真行!我真是小瞧你瞭!”他顯然不信,“那你跟我說清楚,你折騰這麼大到底想幹嘛?你知不知道你給我找瞭多少麻煩?”

她急忙辯解:“我真的不是想給你找麻煩。我知道阿姨不想讓你做海員,是怕你出危險,既然這樣不如讓她上來親眼看看你的工作環境。我也想直接請阿姨來,可是她很抗拒,這才……”

“誰允許你自作主張瞭?你說你自從住進我傢,我落一點好沒?不是砸墻就是誑我媽,你是不是我仇人派來的啊?專門來對付我的是不是!”

“我這不是關心你,為瞭你好嗎!你以為是個路人甲我都操心?”

他抬手示意停止這沒有意義的紛爭,冷道:“謝瞭,你別再摻和我的生活就是對我最大的祝福瞭。算我求你,別再為我操心瞭,我生活裡最大的麻煩就是你。”

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她是麻煩?她願意做這個麻煩嗎?

“下瞭船你找到房子就趕緊搬傢!別再出現在我的生活裡給我沒事找事!”他狠狠地撂下話,看也不看他,徑直走瞭。

她差點給噎死,搬就搬!他以為她是要賴在他傢?臉那麼臭,嘴那麼毒,他活二十多年都是靠顏值撐過來的!不然早被人打死打殘瞭!

她可以不理丁凱,卻不能不理俞阿姨,畢竟人是她騙來的。

俞阿姨似乎冷靜下來瞭,沒有再鬧著要報警,天悅想陪著她逛一逛、玩一玩,她都沒有興趣,就連吃自助也是隨便拿一拿。多數時間裡,都在房間裡坐著,面無表情,也不怎麼說話,讓天悅看著挺難過的,她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瞭。

突然有一天,俞阿姨主動叫她過去,說想看看丁凱工作環境、居住環境,讓她帶她四處轉轉。她喜不自勝,阿姨這是終於想通瞭啊,她做瞭這麼多,還挨丁凱的罵,都是為瞭這一天啊!

高級船員的傢屬都是有參觀權的,她找船方報備瞭,就去找丁凱拿房卡。

是啊,她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有點沒臉沒皮的,剛剛和他大吵一架,人傢都說瞭不要她多管閑事,她現在又屁顛屁顛的,不知道操哪門子瞎心。

她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養過一隻很可愛的小狗,毛茸茸的,但是很笨,教什麼都教不會,還喜歡翻垃圾桶。她媽媽總是氣得打它,它每次都委屈地嗚咽,可是一會兒就忘瞭,跑過來又舔又抱的,很是親熱。她在那隻小狗身上,最能體會到被愛的感覺,其實人與人也是這樣的,有的人雖然把自己包裹得很緊,然而別人對他是不是真摯,他應該能感覺到的。

等、等一下,她剛剛好像把自己比喻成一隻狗?算瞭……反正就那個意思吧。

“我媽說要參觀船員區?”丁凱一臉難以置信,“真的嗎?”

“我騙你幹嘛!母子倆哪有隔夜仇,阿姨還是關心你的,還不是不放心你一人在外面。”

他若有所思地遞出房卡,叮囑道:“去參觀可以,你可別亂說話又把她惹急瞭。”

“保證不會!您就瞧好吧!”

丁凱看著她一溜煙跑沒影,那上躥下跳的小小身軀在燈下明明滅滅的,很是歡快,被觸犯的煩躁和不安減輕瞭不少,他不得不承認,雖然他時常覺得天悅就像個拉絲糖一樣裹亂,可是她無私的開朗和活潑,就像陽光一樣,讓人避無可避,即便是閉上眼睛,周身也暖融融的,眼皮上也有橙光。

為瞭達到更好的效果,天悅特意請瞭菲兒的母親艾麗莎,陪俞阿姨一同去參觀。做母親的應該更能體會母親的心情,艾麗莎又是客房的領班,對一切都熟悉,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瞭。

她提前對艾麗莎說明瞭情況,所以艾麗莎格外熱心,兩個人很快就配合默契,她負責“問”和“誇”,艾麗莎負責介紹,還有體諒母親的擔憂。

參觀完船員俱樂部,三個人從樓梯下來,進入宿舍區。

俞阿姨微微皺眉,道:“這裡怎麼這麼窄啊?”

“要節省空間呀,船就這麼大,肯定要盡量照顧遊客區域的空間。”艾麗莎看瞭看俞阿姨的表情,“不過宿舍裡面還是很舒適的,就跟單身公寓差不多。”

“是不是船員的宿舍也是按級別分的?”天悅故意問,“丁凱是高級船員呀,應該住得很不錯吧?”

“對,像丁凱這樣的高級船員都是單人間,而且是在上層,跟遊客一樣能看見海,不會憋得慌。”

見俞阿姨的面色緩和,二人偷偷對視瞭一眼,在心裡擊掌。

艾麗莎繼續道:“像我們一傢三口都在船上生活。我老公是主廚,我女兒菲兒是外場廚師。我們在船上八年啦,跟在陸地上也沒區別,有吃有住。同事們也是其樂融融的,吃的住的玩的,特別是吃的!比陸地上還好哪!我們都打算一輩子都在船上瞭。”

“是啊是啊。我原本恐水,覺得海上危險,上瞭船才發現很安全的!”天悅原地蹦躂瞭兩下,“我現在都待在船上不想下去瞭!哈哈哈……”

呃,是不是演得太過瞭……看著俞阿姨不置可否的眼神,她訕訕地笑瞭。

不管瞭。

刷卡,房門開瞭。她第一個沖進去,在中間轉瞭一圈,感嘆道:“哎呀這高級海員的宿舍就是不一樣,跟酒店式公寓似的。”

房間果然還是“凱式風格”,幹凈,整潔,物件擺放得如同尺子量過。透過窗子剛好就能看見海平面,整個房間就好像漂在海上。

俞阿姨四處看瞭看,道:“你們先去忙吧,不用管我。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哦,好!”二人又對視一眼,“那我們先去轉轉,有事您發微信啊。”

看這態度,應該是松動瞭?

輕輕地合上房門,在走廊裡沒走出多遠,天悅就忍不住激動起來,握著艾麗莎的手,直呼“有門兒”,連連道謝。

哼,丁凱,希望他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什麼叫她是最大的麻煩?什麼叫她沒事找事?什麼叫她是仇人派來的?分分鐘打臉啪啪的!

過瞭一會兒,天悅收到瞭俞阿姨的微信,說她自己參觀完,已經回到房間瞭。她想問問俞阿姨的想法,又想起丁凱讓她不要亂說話,就沒問,特意記得晚些瞭給丁凱打電話,問他總是可以的吧。

電話響瞭很久才接通。

“怎麼樣怎麼樣?挺好的吧?我就說阿姨肯定能理解……”

“你跟我要房卡,是讓我媽去給我收拾東西?”丁凱打斷她,“我真是低估你給我找事的能耐瞭!”

“收拾?阿姨給你收拾房間瞭?”

她不是很明白,丁凱的房間還要怎麼收拾?再說收拾就收拾瞭,傢長給收拾的房間東西找不到也是很正常的,發什麼火呢?

“我媽,把我的東西,全都,打包瞭!”

聲音通過電波傳來,她看不見他的臉,卻能想象出他憤怒又無奈的神情。她剛想解釋,如果她知道事情是這樣,說什麼也不會帶俞阿姨去他的宿舍的……

“我已經不想和你吵瞭,你還想怎麼做都隨便你吧!”電話旋即掛斷。

她急忙撥瞭好幾個過去,卻都不通,突然手機“叮”一聲,來瞭信息:

“下船就搬傢!”

《海洋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