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杜旅寧一拳下去,阿次一個閃腰,瞬間就站直瞭。

李沁紅驚愕,條件反射下意識地要拔槍。

杜旅寧回頭看她:“你想幹嗎?”

李沁紅終於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阿次嘴角上掛瞭血絲。

杜旅寧:“上下級關系不錯。你帶瞭阿次兩年吧,我隻帶過他三個月。你帶瞭兩年的兵,居然不知道他行動的習慣,致命的習慣。”他眼光凌厲地向阿次伸出手來:“你的槍。”

阿次的額頭上冒著汗,把隨身佩戴的手槍交瞭出來。

杜旅寧快速、麻利地退下他手槍的彈夾,彈夾是滿的。

杜旅寧:“我警告你,別在我面前耍小聰明。如果下一次的行動中,發生類似事件,我就把你軍法從事!”他把手槍扔還慕次。

楊慕次接槍立正:“是。老師。”

杜旅寧走回自己的辦公桌,李沁紅此刻對杜旅寧顯得有幾分忌憚。

杜旅寧對李沁紅說:“李組長在偵緝隊幹瞭三年,34年破獲上海地下黨三組機關,成功緝捕所有三組共黨,可謂黨國的青年才俊,聲名鵲起。說實話,我對李組長寄予厚望。”

李沁紅:“謝謝處座褒獎。卑職職責所在,一定竭盡全力剿滅共黨。”

杜旅寧:“很好。有你這樣敢沖敢打的得力幹將,我很欣慰。我看瞭你連續三次的行動報告,雖有失誤,但是對於破壞地下黨的隱蔽堡壘,起瞭關鍵的作用。希望以後大傢精誠團結,一鼓作氣,將上海地下黨一網打盡。”

李沁紅肅然:“是。處座。”

杜旅寧:“阿次,你過來。”

楊慕次:“是。”

杜旅寧:“你見過老餘,是吧?”

楊慕次點頭:“見過。”

杜旅寧:“目標離自己有多遠?”

楊慕次:“就像現在您和我。”

杜旅寧拿出一張白紙和一支鉛筆。“啪”的一聲擱在楊慕次面前。

杜旅寧:“把老餘的畫像給我畫出來,越逼真越好。”

楊慕次用鉛筆快捷、明瞭地描畫老餘的素描。

李沁紅表現得有些驚異。

杜旅寧對李沁紅說:“你不知道他會畫肖像嗎?他行動履歷裡沒寫嗎?”

李沁紅反應過來:“寫瞭,但是,從未見他……”

此刻,俞曉江推門而進,打斷瞭李沁紅的講話。俞曉江:“處座。”

杜旅寧:“查得怎麼樣?”

俞曉江:“我已經抽查瞭這兩天之內在小旅館、飯店登記住宿的客人,量很大,流動性很強,目前還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

杜旅寧:“加強調查力度,不能讓他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溜瞭,餘慶貨倉抓捕失敗,證明他們接頭失敗,他們還會繼續進行聯絡,隻要這條線還在,就不難發現他們行動的蛛絲馬跡。”

俞曉江:“是。”她看見阿次嘴角掛著血絲,掏出絲絨手絹,悄悄遞給阿次,阿次用餘光悄悄回顧瞭她一眼,伸手接過,暗暗地揣起來。

這一幕落入杜旅寧和李沁紅的眼底,杜旅寧視而不見,李沁紅的心中突然有些失落,這分明是應該自己做的,偏偏自己沒有想到。

杜旅寧看看李沁紅和俞曉江,說:“互相認識一下。”

俞曉江很溫和地說:“我是處座的機要秘書俞曉江。”她向李沁紅主動伸出手來,顯得大度得體。偏偏李沁紅不買她的賬。

李沁紅倨傲地背著手,向前一步走:“偵緝處行動組組長李沁紅。”

阿次畫完瞭老餘的肖像,畫像中的老餘面部特征異常鮮明,可謂栩栩如生。

阿次:“處座,畫好瞭。”

杜旅寧把老餘的肖像放到書桌正中間,下達命令:“按圖索驥,全城大搜捕。”

三名下屬立正:“是。”

老式油印機器快速翻印著老餘的肖像,猶如風卷殘雲般快速,老餘的畫像一頁一頁堆砌起來。

一雙雙手發送老餘的畫像。

幾十雙皮鞋在樓道上飛奔。

杜旅寧的辦公桌前站著楊慕次和劉雲普。

杜旅寧:“你們離開學校的時候,我曾經給你們佈置過一項任務,每個月,上交一份你們偵緝處的工作計劃和你們長官的動態。阿次,我的學生裡,隻有你對這項監視任務交瞭白卷。”

楊慕次:“您當時隻是口頭之約,並沒有正式下達命令。”

杜旅寧:“是,是口頭之約,別人都能做到,你為什麼不能做到?”

楊慕次:“我不想在背後議論自己的長官。”

杜旅寧:“你不想在背後議論自己的長官?你卻在背後辱罵你的長官。”

楊慕次生氣地轉頭看著劉雲普,劉雲普緊張地一頭汗。

杜旅寧:“你看他做什麼?不打自招。”

楊慕次臉上掛瞭些孩子氣的倔強。

楊慕次掖著一肚子火氣從杜旅寧辦公室出來,劉雲普哈著腰關好門。跑到阿次跟前一個勁的解釋。

劉雲普:“阿次,阿次,我也是沒辦法,得交差對吧,阿次,你就算幫幫我,別跟我計較。”

楊慕次指著自己,又指指劉雲普。

劉雲普:“得得,要不然你打我一拳。不,兩拳,十拳——總行瞭吧。”

楊慕次:“一個字,還錢。”

劉雲普嬉皮笑臉地數著手指頭:“還錢,是兩個字。”

楊慕次瞪他,握著拳頭要打。

劉雲普急瞭:“你還真要打啊。還,我還還不行嗎?”

楊慕次:“拿來!”

劉雲普想想:“你說吧,先還哪一筆?”

楊慕次對著他,有點哭笑不得。

楊慕次:“我前輩子欠瞭你的,今世跟你做朋友。”

劉雲普:“這不就結瞭嘛。我跟你說,處座就這德行——”

楊慕次:“嗯!”他想著今天被老師打這一拳,多半就是拜劉雲普所賜,他還口不擇言。

劉雲普懂他意思,壓低瞭聲音:“他疑心忒重,誰他都防著——”

偵緝處的停車場上,踩油門的聲音不絕於耳,像是在催促阿次。楊慕次:“不說瞭,我得出外勤瞭,我給你記著——”他邊說邊走。

劉雲普:“您記著,往心裡記著,我不介意——小心點。”

上海繁華的街市,五彩繽紛的霓虹燈在靡靡之音下變幻著不同的顏色在閃爍,夜總會裡的薩克斯管吹奏著歡樂地樂曲。

刺耳的警笛聲在大街小巷驟響……

※榮公館小廚房。

阿初在小廚房做西餐——“英式咖喱牛肉”,阿春在旁邊幫忙。小廚房裡除瞭油鍋裡烹飪的聲音外,格外安靜。

阿初一邊做菜一邊和阿春聊天。

阿初炒好調料,將牛肉放入鍋,他不經意地問阿春:“廚房的事務很繁雜吧?”

阿春遞上紅酒:“是啊,三太太喜歡吃宵夜,四太太晚上要喝紅酒、要熬中藥,就連丫鬟們也喜歡晚上悄悄過來,包點剩菜剩飯回傢。”

阿初等酒精蒸發後,加入高湯、胡椒,繼續說:“那你這裡豈不是很熱鬧?”

阿春:“不過,這兩天廚房冷清多瞭。”

阿初:“為什麼?”

阿春很神秘地說:“鬧鬼,鬧女鬼。”

阿初故作驚異狀:“你親眼看見的嗎?”

阿春左右看看,更神秘地說:“我沒看見,阿福哥親眼見的。”他突然看著鍋說:“好瞭,好瞭,煮好瞭。”

阿初手忙腳亂地把一鍋牛肉連湯帶汁地倒在銀盤上。阿春手腳麻利地倒上鮮奶拌均勻。阿初看著他,說:“你很在行。”

阿春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引起瞭阿初的註意,憨厚地笑起來,說:“不瞞阿初少爺,我以前在蘇州學過做西餐。”

阿初故作釋然。

阿初端著一盤“英式咖喱牛肉”走在過道上,一個影子一直歪歪扭扭地跟在他身後,阿初迅捷地閃到柱子後面,悄悄側身一看——正對著杏兒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阿初手裡的餐盤差點摔瞭,二人都不自覺地被對方嚇瞭一跳,互相叫瞭聲:“啊!”

阿初:“我的小姐姐,我拜托你,人嚇人,嚇死人的。差點摔瞭少爺的晚餐,你還嫌我今天跪的時間不夠長啊。”他俯下身,捏瞭捏膝蓋。

杏兒很抱歉地說:“阿初少爺,不好意思,我今天害你被大少爺罰,我不是故意的。你千萬別怪我。”

阿初見她情急可愛的樣子,面帶笑容地安慰她:“這事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沒事啊,杏兒,別往心裡去。我就隨口這麼一說。沒事啊。”

杏兒:“阿初少爺,我跟你說一件事。”

阿初:“你說。”

杏兒:“我今天下午在小廚房,發現瞭這個。”她從口袋裡掏出一管口紅。

阿初:“口紅?”

杏兒:“這管口紅藏在小廚房懸櫃上的格子裡。今天要不是幫大太太找一套老式茶具,我也不會翻到懸櫃上去。你說,是丫鬟偷太太們的,還是男傭人偷偷買來送丫鬟的?也許……”

阿初的腦海裡頓時浮現出四太太手柄梳妝鏡上用紅色口紅寫的“交出‘雷霆’,免你一死”八個字,阿初:“也許是……鬼偷的?”

杏兒驚懼的眼神。

※遠東貿易行。

幾十雙日本木屐在大理石地面上頻繁移動。

一個四四方方的大型木箱出現瞭,木箱的縫隙裡往外冒著黃色的煙霧。

徐玉真披著黑紗,監視著濃密的黃色煙霧:“要快,我不想再出任何意外。”

黑衣人:“屍體已經處理得差不多瞭,您可以先走一步。”

徐玉真:“不行,我必須親眼看見屍體化作齏粉和泡影。”

※畫室裡,榮升在用西餐。

阿初在讀一份剛寫好的“投資企劃案”。

阿春從榮升門口經過。

阿初的眼睛瞄瞭瞄門外,然後繼續讀他的報告。

榮華進來瞭:“不好意思,大哥,打斷一下,我找阿初拿點藥。”

※阿初的房間。

阿初在給榮華拿藥,榮華借機再次巡視阿初的房間。她在阿初的書架上流連。

阿初問:“找什麼?”

榮華:“隨便看看。”

阿初:“病人還在發燒嗎?”

榮華一邊翻閱書籍,一邊答話:“是,間斷性的。”

阿初:“正常的,這麼嚴重的槍傷,能挺過來就不錯瞭。”

榮華:“聽說你今天得罪我大哥瞭?什麼事啊?能說來聽聽嗎?”

阿初把藥裝好,幽默地說:“真是好事不出門。”

榮華接過他的藥,說:“病人說,謝謝你。”她準備走。

阿初:“等一下,大小姐,給你看一樣東西。”他從口袋裡掏出那管口紅。他問:“見過嗎?”

榮華:“這口紅是我的!”

※偵緝處的大卡車、吉普車、汽車紛紛停在街面上。

特務們拿著老餘的畫像,挨傢挨戶的進行盤查,李沁紅、楊慕次下車。

李沁紅:“挨傢挨戶給我搜!”

特務們:“是,組座。”

李沁紅問阿次:“你認為這種地毯式的搜索有用嗎?”

楊慕次:“虛張聲勢而已。”他說歸說,做歸做,挽起袖子,沖鋒在前。他領著一幫特務們,沖進瞭一傢小型理發店。

※楊慕次率偵緝隊隊員進入理發店。

理發店裡的正在做美發的顧客一片驚叫。

楊慕次:“偵緝隊辦公,太太、小姐們,先生們,不好意思,暫時打擾一下。”

偵緝隊員們拿著畫像一個一個辨認,連理發師也沒放過。

突然,槍聲驟響,楊慕次感覺不好,第一個沖出門去。楊慕次沖出來,看見李沁紅已經提槍在手,子彈上膛。

楊慕次:“什麼地方響槍?”

李沁紅:“遠東貿易行。”

二人對視一眼,舉槍飛奔。腳下生風,隻跑得衣袂飛揚。

後面一群特務跟上。

一名偵緝隊員被打死在“遠東貿易行”臺階上。

槍火不斷,黑衣人等在和另外兩名偵緝隊員交火。

※遠東貿易行內。

大木箱的縫隙裡冒著黃色的煙霧。所有的黑衣人進入一級戒備狀態。

徐玉真在怒吼:“真該死!為什麼要開槍?”

她快速走到窗前,掀起瞭窗簾,她看見瞭楊慕次、李沁紅從樓下飛奔而來。

徐玉真:“他要看見我,我就沒有退路瞭。”

黑衣人:“我將用生命捍衛‘雷霆計劃’。”

徐玉真:“天皇のために戦います!(為天皇而戰)”一雙高跟鞋在大理石面上飛快前行。

黑衣人拔出手槍,大喊:“殺します!(殺)”

槍聲大作,流彈橫飛。

李沁紅和楊慕次等人在貿易行門口與黑衣人等一陣猛射。楊慕次給李沁紅一個暗示,二人閃身墻根。

楊慕次做瞭一個,你左我右、樓下樓上的包抄姿勢。

李沁紅比瞭一個“明白”的手勢——隻不過是我上、你下。

楊慕次點頭,二人分道揚鑣。

楊慕次回身踏墻,徒手攀援而上,他動作迅捷猶如貍貓,轉瞬間進入貿易行二樓的窗戶。

楊慕次在二樓的樓道口與李沁紅相遇,二人對視,李沁紅往上走,楊慕次向下跑。

楊慕次從上躍下,一路槍火不絕,打倒三個黑衣人,轉瞬將另一個黑衣人撲倒在地,偵緝隊員從大門沖進。

李沁紅發現一間“密室”,正準備入內,突然背後遭遇襲擊,有人把她一拳撂倒在地,李沁紅的臉貼到地板上,她看不見襲擊者,徐玉真拿刀抵住瞭李沁紅的喉嚨。

千鈞一發之際,楊慕次趕來,徐玉真背對著他,楊慕次舉著槍喊:“住手!”

黑衣人子彈飛來,楊慕次躲避。

徐玉真訓練有素,反應靈敏地將李沁紅往前一送,猶如自己的擋箭牌發出,李沁紅在被襲擊者推出的瞬間,俯身一抓,正好抓到徐玉真的腳踝,徐玉真顧不上瞭,從窗臺上倒栽蔥似地一躍而下。

楊慕次一把拽住李沁紅,李沁紅手上拿到瞭一隻高跟鞋,兩人滾到“密室”中間,他拉她到胸前,替她遮擋流彈,他們緊貼著一張書桌,向黑衣人等還擊。

情急槍密,互無建樹。

偵緝隊隊員聞槍聲趕上,黑衣人等終被擊斃。

楊慕次站起來,看見大木箱的縫隙處濃煙彌漫,一股股嗆人的氣味四面溢出,他感覺到瞭“危險”。

李沁紅準備砸開木箱。

楊慕次大叫一聲:“王水!”

李沁紅返身後退,大木箱瞬間散架,裡面的大玻璃缸支離破碎,王水噴薄而下,楊慕次情急之下,飛身上墻,左手抓住瞭屋頂的吊燈,右手將李沁紅拉住,一甩一用力,阿次將李沁紅抱住,兩個人掛在吊燈上。

吊燈吃力,往下一滑,李沁紅尖叫一聲,吊燈的卡子卡住在半空中,吊燈停止瞭下滑。與此同時,王水四濺,傾斜之處,偵緝隊員非死即殘,一片狼藉,屍橫遍地,猶如災難當前。

一隻被拋落在地的高跟鞋在王水的侵蝕下,隻剩下半隻殘骸。

掛在吊燈上的楊慕次,目光炯炯地看著那半隻高跟鞋。

半隻高跟鞋殘骸異常醒目。

※偵緝處。

燈火通明,特務們紛紛忙碌,所有的電話都在響。

杜旅寧披上外套,向外走,俞曉江緊隨其後。

杜旅寧:“阿次怎麼樣?”

俞曉江:“他沒事……”

杜旅寧:“人在哪?”

俞曉江:“在現場。”

杜旅寧:“有什麼發現?”

俞曉江:“有,除瞭王水溶解的未知物質外,還發現瞭三塊肢解的人體軀幹,軀幹已經發黴瞭。”

杜旅寧停下腳步:“通知市府瞭嗎?”

俞曉江:“市府已經派瞭最好的醫生到現場。”

※地下酒窖。

榮華在燈光下替老餘清洗傷口,換藥,包紮。

老餘:“剛接到雪狼從一組轉來的情報,據國際紅色諜報人員調查,日本軍部正在秘密實施一項‘雷霆計劃’,用‘細菌彈’襲擊中國,並應用於蘇聯戰場。”

榮華:“這件事怎麼會跟榮初聯系上呢?”

老餘:“英國醫學院的赫爾曼教授受日本人高薪聘請,替他們研究細菌病理變異過程。可是當教授發現瞭日本人的真實目的,就嚴詞拒絕跟他們繼續合作。為瞭彌補自己的過錯,教授已經研制出瞭生產疫苗的詳細數據,有瞭這些珍貴的數據,就可以成功得到疫苗,日本人的‘雷霆計劃’就毫無意義和實施的可能瞭。而赫爾曼教授的得力助手,就是榮初。”

榮華:“可是他並不承認……”

老餘:“你要取得他的絕對信任。”

榮華:“你認為他不信任我?”

老餘:“不是你,是我們。”

※榮四太太的房間。

阿初給四太太喂湯藥,四太太目光呆滯地看著阿初。

阿初:“四太太,我跟大少爺商量過瞭,等你的身體恢復瞭,我帶你去英國。將來,我們在那裡工作、隱居,遠離罪惡,遠離所有的是是非非……”

四太太的眼睛裡有瞭光澤。

阿初:“加迪芙的環境很優美,綠水環繞,寧靜祥和,我們……”他壓低瞭聲音:“做回姐弟,重新生活。”

四太太很神秘地說:“你知道今天我看見誰瞭嗎?”

阿初:“誰?”

四太太:“韓正齊。”

阿初:“在哪?”

四太太:“在客廳。他穿著警察的制服,我不騙你,我真的看見他瞭,心裡好開心。”

阿初:“您說您親眼看見瞭他?韓正齊?”

四太太拼命點頭。

阿初:“他是警察?”

四太太:“是啊,我聽大太太叫他韓副局長。”

阿初陷入深思:“韓副局長?”

四太太:“你能幫我一個忙嗎?我想見見他。你明天就去找他,你跟他說,我嫁到榮傢也是不得已的,我心裡也是苦得很。他要肯要我,我們就一起逃,走得遠遠地……”突然,她想起什麼,驚恐起來:“初,阿初,我們走不瞭,走不瞭。”她把枕巾舉起來,展開。

阿初兩眼圓睜,怒不可遏。

枕巾上用紅色的口紅寫著:“‘雷霆’不交,在劫難逃。”

此刻,突然燈光熄滅,停電瞭。

四太太驚恐地大叫起來,阿初護住她。阿初在黑暗中沉思。

※酒窖裡。

停電瞭,榮華在酒窖裡點起瞭蠟燭。她借著燭火點燃一支煙。

榮華:“我跟他談過,他好像對此事一無所知。我對他很瞭解,他生性善良……”

老餘:“你對他瞭解多少?你們有多少年沒見過面?”

榮華:“八年。”

老餘:“八年中會發生什麼事?你都瞭如指掌嗎?不可能,人是要變的。”

榮華:“你讓我想想……”

老餘:“你一定要想方設法接近他,這對你來說並不困難。我們一定要從他這裡打出一個缺口,拿到第一手的數據和資料,徹底破壞‘雷霆計劃’的實施。”

榮華目光幽幽地看著老餘。

老餘:“還有,你要註意自身的安全,你的備用電臺從現在起正式成為聯絡專用電臺。我們的隊伍裡出瞭叛徒,局勢很兇險,每一步都在刀鋒上走,要格外小心。”

※遠東貿易行門口。

偵緝處的卡車堵在銀行門口。

偵緝隊的隊員們在距遠東貿易行門口五十米的路面上拉起瞭警戒線。因為停電的緣故,偵緝隊員們紛紛用應急手電筒照明,一束一束的光亮交叉輝映,在夜色裡形成獨特的一景。

李沁紅打著手電筒從貿易行門口走出來。楊慕次站在風口,斜靠著偵緝隊的吉普車。

李沁紅:“這次我們損失瞭不少兄弟,我真得謝謝你阿次,你救瞭我的命。”

楊慕次:“別這樣說,我們是背靠背的換命兄弟,換瞭我是你,你一樣會出手相救。”

李沁紅幽幽地說:“那可不一定。”

楊慕次打瞭李沁紅一拳:“那是一定的。”

李沁紅笑起來。

楊慕次:“剛才你給市府打電話,他們怎麼說?”

李沁紅:“市府馬上派醫生過來。處座也會來。”

楊慕次做瞭個手勢,讓李沁紅等一下,李沁紅狐疑地看著他,楊慕次戴上手套,從一個塑料口袋裡拿出半隻高跟鞋,一股刺鼻的氣味隻灌李沁紅的腦門,李沁紅用手掩住口鼻,說:“幹嗎?”

楊慕次:“灰姑娘的水晶鞋。有瞭它,我們就能把它的主人找出來。”

李沁紅:“放回去,放回去,簡直要瞭人的命,還水晶鞋?還灰姑娘?純粹就是一個老巫婆。”

楊慕次心一動:“你確定她的年齡段在四十或者五十?”

李沁紅:“當然。”

楊慕次:“你別告訴我是女人的直覺。”他把鞋子扔回塑料袋。

李沁紅很肯定地神態:“我摸過她的腳踝,我確定她超過四十五歲。”

一陣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傳過來,他們回頭望去,一輛閃爍著藍色警燈的醫院救護車來到現場。醫生、護士由偵緝隊隊員帶領進入警戒區。

李沁紅:“阿次,你知道這傢遠東貿易行隸屬哪傢公司嗎?”

楊慕次從李沁紅的眼睛裡讀出瞭“密碼”。楊慕次:“你是說……”他的手下意識指向自己,暗示李沁紅答案。李沁紅點頭。

楊慕次難以置信的表情。

一個戴著口罩的女護士走過來:“偵緝處楊少校是吧?”

楊慕次點頭:“是。”

女護士:“醫生請您去一下,我們想跟您確認一下人體軀幹的肉塊是四塊,對嗎?”

楊慕次:“四塊?我當時看見隻有三塊。”他回頭看李沁紅,李沁紅有點犯惡心。

楊慕次:“我去看看。”他跟著護士走向遠處的救護車。

醫生向楊慕次打開車門。

楊慕次登上車,蹲在黑色口袋邊,自己深吸瞭一口氣,伸手拉開口袋的拉鏈,讓他大吃一驚的是口袋裡躺著一個穿護士裝的年輕女人,她獰笑著一下坐起來,楊慕次感覺腦後生風,他被身後的醫生打倒在地,失去意識前,他清楚地看到年輕的女人腳上隻穿瞭一隻高跟鞋。

救護車的門“砰”地關上,一路呼嘯而去。

杜旅寧的車到瞭。他大步流星地朝貿易行門口走去,俞曉江緊跟著他的步伐。李沁紅正在處理黑衣人屍體的善後事宜。

李沁紅:“處座。”

杜旅寧:“裡面情形怎麼樣?”

李沁紅:“我們擊斃瞭十六名悍匪,三名弟兄陣亡,五名弟兄被強酸嚴重燒傷。找到疑似人體軀幹三塊,醫院已經來人帶回去做鑒定和研究瞭。”

杜旅寧:“阿次呢?”

此刻,警車鈴聲呼嘯而至,警察局的汽車和醫院救護車幾乎同時到達。夏躍春和韓正齊分別從救護車和警車中下來。

李沁紅:“奇怪,怎麼又來瞭一輛醫院的車?”

杜旅寧眼光嚴峻:“你說什麼?”

李沁紅心底一寒。

杜旅寧:“你是說,剛才已經有醫院的車來過瞭?檢查瞭他們的證件瞭嗎?”

李沁紅腦海裡一片空白,她醒悟過來:“阿次,阿次在那輛車上。”她開始向自己的吉普車奔跑。

杜旅寧迅疾明白,馬上下令:“馬上封鎖所有的路口,一定要找到阿次。”

俞曉江:“是。處座。”她轉身跑向前方。

隨著一聲令下,警笛聲大作,“唰”地一片亮光,來電瞭。街道上燈火通明,霓虹燈恢復瞭光彩。

杜旅寧的臉色卻愈來愈陰沉,他在擔心阿次的安危。

李沁紅開著吉普車風馳電掣般前行。

化妝成醫生的黑衣人脫掉白大褂,拎著一口袋“人體軀幹”在中途下車。

醫生下車的瞬間,站在車門邊上,給兩個女護士立正,敬禮:“天皇のために戦います!(為天皇而戰)”。

兩名護士當著醫生的面各自吞下一顆藥丸,說:“天皇のために戦います!(為天皇而戰)”。

一名護士跳下車,走向駕駛室,司機與醫生再次向她道別。

護士甲關上車門,猛踩油門,救護車一路狂奔。

護士乙拔出手槍,她的口角漸有鮮血湧出。

司機和醫生竄入黑洞洞的弄堂,消逝在茫茫的夜色中。

※遠東貿易行門口。

韓正齊和夏躍春與杜旅寧交談。

韓正齊:“我們接到市府通知,就立即趕來瞭。這位是春和醫院的院長夏躍春。”

杜旅寧帶著心事,與夏躍春握手:“夏院長是最初接觸屍體的人,對吧?”

夏躍春:“是,不過,還沒有一個精準的技術分析,屍體就被盜瞭。”

杜旅寧:“盜屍者今天又故伎重演,——這回我倒要看看,上海灘的水到底有多深?”他把眼光調開,望著夜色。

※救護車宛如脫韁野馬,橫沖直撞。

躺在車裡的楊慕次被劇烈的搖晃所震醒,他睜開朦朦朧朧的雙眼,看見一個持槍護士的背影……

楊慕次一躍而起,扼住護士的喉嚨,徒手奪槍,護士與阿次在救護車中近身搏鬥,搏鬥中,手槍走火,槍聲劃破夜空。

槍聲吸引瞭沿途盤查巡邏車的註意,所有的車向槍響的方向行進。

李沁紅一馬當先,她的吉普車終於追逐到救護車,她猛甩方向盤,把吉普車橫在瞭馬路中間,她跳下車來,拔出手槍,子彈上趟,大聲喊著:“下車!雙手抱頭,下車!不然,我就開槍瞭。”

開車的護士甲對著李沁紅露出詭異地微笑,她舉起雙手抱著頭,突然,喉嚨裡向外滾出腥濃的黑色的血。

李沁紅大為震驚,她趕緊繞到車後,砸開車門,楊慕次一身帶血地栽倒在李沁紅懷裡,護士乙口吐猩紅,睜著眼睛,死去。

李沁紅:“阿次!阿次!”

楊慕次:“我沒事……她的血……”

此刻,兩三輛巡邏車向他們靠攏。

※徐玉真臥室。

徐玉真匆匆忙忙推開臥室的門,臥室的電話鈴聲響起。

徐玉真拿起電話,她穩定瞭一下自己的情緒,說:“喂……”

電話裡傳來一句日語:“救済して成功を計畫して、安心して頼みます。(補救計劃成功,請放心。)”

徐玉真如釋重負,放下瞭電話。

※楊慕次和李沁紅匆匆回到偵緝處。

劉雲普奔過來。劉雲普:“唉喲,嚇死我瞭。阿次,你沒事吧?”

楊慕次:“沒事,沒事。”

劉雲普:“喲,瞧這一身的血。”他隨手掏出手帕來,替阿次擦。李沁紅看不慣,冷冰冰地說:“他要有事,你不是不用還錢瞭嗎?”

劉雲普很不舒服瞭:“李組長,你沒事吧?”

李沁紅冷冷一笑。

楊慕次趕緊打個圓場:“沒事瞭,沒事瞭。你回去歇著吧,嫂子在傢等著呢。”

劉雲普:“嗨,這人真是——”他被楊慕次哄走瞭。

俞曉江迎面走來:“阿次,處座馬上要見你。”

楊慕次:“是。”他準備去。

俞曉江看見阿次軍裝上猩紅的血,心裡一“咯噔”。俞曉江:“等一下。阿次,你沒受傷吧?”

楊慕次:“沒有。”他下意識地看看自己身上的血,解釋瞭一下:“不是我的血。”

俞曉江:“去換件衣服,別讓處座為你擔心。”她從他們身邊走過去。

李沁紅看看楊慕次,說:“她很關心你。”

楊慕次:“她是我教官。”

李沁紅語調升高:“哦,她是你長官。”

楊慕次一拍李沁紅,說:“對,她跟你一樣。”

楊慕次向走廊深處走去,李沁紅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過道上,回頭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她心中憋瞭一點“醋勁”,從鼻子裡“哼”瞭一聲。李沁紅自言自語地說:“我沖鋒陷陣地去救你,她坐在辦公室等電話,我跟她一樣?豈有此理。呸!”

※杜旅寧辦公室。

楊慕次一身幹凈的軍裝,站在門口喊:“報告。”隨即進門,立正,敬禮。

杜旅寧站起來,走到楊慕次跟前,說:“你知道我今天有多擔心嗎?我擔心你小河溝裡翻船,再也回不來瞭。”

楊慕次:“對不起,老師,讓您擔心瞭。”

杜旅寧審視阿次:“怎麼回事?”

楊慕次:“我們在搜捕老餘的時候,發現有人在遠東貿易行用王水溶解屍體,雙方發生槍戰……”

杜旅寧:“我不聽你寫報告,用一句話說明。”

楊慕次:“有人想瞞天過海。”

※榮傢客廳。

榮華輕手輕腳地走進客廳,準備回自己的房間。突然,客廳的燈亮瞭。

阿初從沙發上坐起來。阿初:“大小姐。”

榮華很鎮定地說:“阿初,你在等我?”

阿初:“病人7天之內,必須拆線,您清楚嗎?”

榮華:“你,不會是為瞭告訴我這個,而等我到現在吧?”

阿初:“四太太最近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有人不停地在脅迫她,恐嚇她。她被逼得快要崩潰瞭……”

榮華:“我能幫你做什麼?”

阿初:“你能告訴我,什麼是‘雷霆計劃’嗎?”

榮華啞然地看著阿初,突然,客廳裡的落地座鐘敲響半夜2點。

阿初這一問隻能交由半夜鐘聲作答。

※杜旅寧辦公室裡。

杜旅寧和阿次面對面坐著,杜旅寧從文件裡拿出一張阿初的照片,問阿次:“認識這個人嗎?”

楊慕次:“認識。我抓過他。”

杜旅寧:“後來呢?”

楊慕次:“放瞭他。”

杜旅寧:“再後來?”

阿次看著杜旅寧,不說話。

杜旅寧:“我問你,再後來?”

楊慕次:“傢事。”

杜旅寧嘴角掛起一抹得意的微笑:“那就是查過瞭?”

楊慕次:“我,問過父親。”

杜旅寧“嗯”瞭一聲,說:“有答案嗎?”

楊慕次:“答案,不盡如人意。”

杜旅寧:“那為什麼不調查?”

楊慕次:“我不想自己的父母卷進來。”

杜旅寧:“也許正相反。不是你要把他們卷進來,而是他們把你給卷進去瞭。”

楊慕次:“我想您誇大其詞瞭。”

杜旅寧:“你知道遠東貿易行是誰傢旗下的公司。”

楊慕次低下頭:“我父親的公司。這能證明什麼?我父親旗下有二十多傢小公司,並不是每一傢公司都由他親自管理……您的想法有些、令我不能接受,我父親非常疼愛我……”

杜旅寧:“我們暫時撇開你的父親,隻說今夜發生的奇怪故事。正如你所說,有人故意抓住你,可是不殺你,不害你,隻是帶著昏沉沉的你開車兜風?他們想幹什麼?做什麼?我們不得而知,當我們截獲瞭綁架你的兩個護士,希望獲取一點有用的線索的時候,她們卻被證實,已經事先服毒,她們不是來綁架你的,是來赴死的。”

楊慕次:“對。”

杜旅寧:“你覺得這真實可信嗎?”

楊慕次:“這是事實。”

杜旅寧:“是啊,你當它是事實。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些所有你親身經歷的事實都令人難以置信,駭目動心,但是,沒人信。我要是那護士,一槍就斃瞭你!”

楊慕次:“所以我說,綁架我不是目的,目的是要瞞天過海。”

杜旅寧目光深邃:“問題來瞭,是誰要瞞誰?過的是哪一片天的海?”

※阿初的房間,深夜。

一個穿著旗袍、戴著詭異面具的人走進去,伸出雙手,打開阿初的醫用藥箱,從裡面取走一小瓶紅藥水。

※榮華和阿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榮華轉瞭轉話鋒:“阿初,你有沒有問過你的導師,你們所從事的研究工作到底屬於什麼性質?”

阿初:“我給赫爾曼寫過信瞭,希望過段時間,他會有一個詳細的答復。至於我們的工作性質,造福人類,絕無其他。”

榮華:“造福人類?有的時候,毀滅和造福隻有一線之差。”

阿初:“你認為,‘雷霆計劃’涉及人類的毀滅?我真是起瞭好奇心,那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計劃?而且,在這個傢裡不止你一個人在動腦筋——”

榮華:“話裡有話,你認為還有誰在關註你?”

阿初:“不是關註,是陷害。你不覺得小廚房裡很詭異,一種人為制造的詭異嗎?”

榮華:“你懷疑阿福,還是阿春?小廚房人來人往,你不也經常去嗎?”

阿初:“阿春真的是杏兒的大表哥?”

榮華:“說起這件事呢,也是湊巧,我媽去旗袍店做旗袍,裡面有個夥計叫阿春,杏兒跟他閑聊,聊來聊去,原來是同宗同村的表親。杏兒八歲就被賣出來當瞭丫鬟,好難得在上海遇見親戚。阿春告訴她,在旗袍店天天挨打受氣,想換個主人傢幫傭,杏兒就去求瞭我媽,偏這阿春人也生得伶俐,手腳也勤快,就留在公館裡瞭。”

阿初:“杏兒八歲就離開傢瞭,她能確定這人就是她大表哥?”

榮華:“我媽也這樣問過她,可她說,隻聽過有人冒充皇親國戚的,誰見過跟傭人硬攀親戚的?”

阿初:“是啊,除非此人另有所圖。”

※杜旅寧辦公室。

楊慕次:“我是這樣認為的,這些人的真正的目的就是拿走那三塊人體軀幹,至於綁架我,也許,我說也許是為瞭把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到綁架我的車上,而他們則拎著他們所需要的東西,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坐著黃包車,逍遙法外瞭。”

杜旅寧:“盜屍是為瞭毀屍滅跡,為什麼要采取用王水?”

楊慕次:“那裡靠近市中心,十裡洋場,春和醫院到遠東貿易行隻有一千多米,這麼怪異的屍體怎麼運的出去?想在市中心焚燒屍體,幾乎不可能。”

杜旅寧:“就地掩埋?”

楊慕次:“他們選擇瞭這種極端的方式,肯定有他們的理由。”

杜旅寧沉吟。

楊慕次借著燈光將阿初的照片移動到辦公桌的中心位置:“我很瞭解老師,您絕對不會糾結於‘化屍水’,或者綁架案上,你很少刺探我的私人隱秘,既然今天您開瞭口,我想知道您真實的目標和計劃。”

杜旅寧:“好吧,那我們就回到這個事件的核心主題上。其實,我對你的傢事,和這個阿初身上潛藏的身世一點都不感興趣。我唯一感興趣的是,榮初對‘雷霆計劃’,知道多少?”

楊慕次:“也許他一無所知,我也僅限於知道一點皮毛。”

杜旅寧:“所謂‘雷霆計劃’,隻是一顆煙霧彈而已。因為,沒有人知道具體情況,隻有一點是肯定的,赫爾曼教授跟日本人合作過。”他拿出一份字跡模糊的英文文件。

楊慕次:“哪弄來的?”

杜旅寧:“特情處在英國的一個辦公機構搞來的。”

楊慕次閱讀:“這隻是一份醫學研究的科技簡報。”

杜旅寧:“上面有赫爾曼和榮初聯名發表的科技論文。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這個與你相貌一樣的人,應該知道或者說曾經接觸過‘雷霆計劃’的研究工作。日本人想在遠東開辟蘇聯戰場,而共產黨與共產國際是合作夥伴。他們一個要實施‘雷霆’,一個要破‘雷霆’,而我們就可以從中得利瞭。”

楊慕次:“老師的意思是,盯死瞭這個榮初,就能順利挖出共產黨地下諜報站,鏟除日本駐上海間諜機關。”

杜旅寧:“如果你能夠僥幸拿到‘雷霆計劃’的資料,就是一舉三得。所以,這個關鍵人物,你一定要從頭至尾盯死他,查他一個水落石出。”

楊慕次起立、立正:“是。”

杜旅寧:“李沁紅做事,急功近利,全無輕重緩急。放走榮初,意圖釣魚,卻忘瞭放下魚餌。餘慶貨倉抓捕,應當采取密捕,她卻出動警車,唯恐人不知她在行動。鏟除共黨地下機關,意在一挖到底,她卻親手掐斷瞭線索。”

楊慕次:“您為什麼不親自跟她說?”

杜旅寧:“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受教,有些人受氣。同樣的話,我告訴你,你受教,告訴她,她會認為她在受氣。這又何必呢?”

楊慕次淺笑。

杜旅寧打開抽屜,從裡面扔出一份卷宗。

杜旅寧:“我從警察局韓副局長那裡要來的榮傢丫鬟被殺的命案資料,你拿回去,認真研究一下,看看榮傢潛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和玄機,清楚我的意思瞭嗎?”

楊慕次:“明白,您是覺得有人在利用榮初身邊的人逼他就范。”

杜旅寧:“不錯,還有,你父親旗下的遠東貿易行,由你負責調查‘化屍’內幕,你可以回傢跟父親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切勿鋒芒畢露,你要懂得拿捏分寸。畢竟是你父親……”

楊慕次:“是,學生謹記老師教誨。”

杜旅寧:“找機會正式去拜會拜會這位與你長相頗有淵源的人。還有,這件事情你必須保密,隻對我一人匯報即可。”

楊慕次肅然:“明白。”

杜旅寧:“謀殺已經開始瞭,有瞭第一個,還會有第二個……”

※清晨,一聲淒厲的嚎叫聲驚醒瞭榮傢所有的人。

榮傢各色人等從不同的房間、不同的角落、不同的方向跑出來,不分主仆地混站在一堆,阿初也是懵懂中跑出,但是,他聽得出來,那聲嚎叫是榮四太太的聲音。

榮四太太披頭散發地站在樓道上,捂著臉,丫鬟們齊聲尖叫著,榮四太太的眼角下全是紅色的液體,仿佛血,阿初聞到瞭紅藥水的味道。

大太太強自鎮定地喊:“鬧什麼?一大清早的,鬼附身瞭嗎?”

三太太看見二太太的樣子,嚇瞭個半死:“我的天啊,你,你眼睛裡流血啊?”

榮升和榮華都非常驚詫。

阿初快速跑過去,脫下外套,包住四太太的臉,對大傢說:“沒事,沒事,是四太太打翻瞭紅藥水,濺到臉上瞭,是紅藥水,洗洗就幹凈瞭。”他用力裹著四太太的外套朝自己懷裡一帶,低聲安撫四太太:“沒事,沒事。有我在。”

此刻,客廳裡電話鈴聲驟響。

丫鬟杏兒接瞭電話,結結巴巴地說:“有人找四太太。”

榮四太太像被蛇咬瞭一口一樣,面部痙攣:“不,我不接!有鬼!我不接!”

阿初:“我來聽。”他把四太太交給榮華,大跨步走到電話機旁,拿起聽筒,問:“您哪位?”

電話聽筒裡傳來陰森森地怪笑:“我就找你,把‘雷霆’交出來吧,否則,下次就是真的瞭。”

阿初震怒:“你是誰?”

電話掛斷瞭。

阿初憤怒地看著一群看熱鬧的人。此刻,阿春的眼角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徐玉真臥室。

徐玉真穿著件寬松的睡袍,靠在柔軟的沙發上,放下電話,陰陰地怪笑著。

陳浩山走瞭進來:“太太早。”

徐玉真一下子站起來:“搞清楚瞭事發原因嗎?”

陳浩山貼上去耳語。

地下實驗室裡,化學物質突發爆炸。“轟”的一聲,炸飛瞭許多黑衣人和穿白大褂的人。

火球滾滾,炸開一條口子。

很多奇形怪狀的人張牙舞爪、慘叫嚎哭地沖出地下道。

有的人跑出泥坑,轉瞬消失。有的人一見陽光立即暴死。橫七豎八的活死人在陽光下嚎叫。

徐玉真問:“其他的人呢?怎麼處理的?”

陳浩山:“昨天晚上我親自出馬……”

隔離室重兵把守,一步一崗,所有的看守俱是從頭到尾戴著防毒面具,全副武裝。

病人們被分開隔離。

有的病人用手拍著桌子,他手掌上的肉盡悉脫落,當他舉起手時,隻剩一副手骨架。他驚愕、痛哭。

有的病人發膚俱裂,痛不欲生。

突然,一群全副武裝的黑衣人猶如忍者般從空而降,黑衣人等與看守激戰,黑衣人將看守全部殺死,然後,一把火焚毀瞭隔離室。

火光熊熊,病人們慘叫著死去。

徐玉真聽完匯報,滿臉笑容。她走到窗前,拉開窗簾,一縷陽光照射瞭進來。

徐玉真:“這是上海的天,不久的將來,她將屬於我們大日本天皇陛下。這一招,瞞天過海,斬盡殺絕,走得真是太漂亮瞭。”

陳浩山:“聽說昨天少爺差點撞上瞭您?”

徐玉真:“他們拿走瞭我一隻鞋,我隻好把剩下的一隻鞋也送給他們。讓他們有一個圓滿的答案。”

陳浩山:“我們下一步怎麼走?”

徐玉真:“不可預測。”

陳浩山:“不可預測?難道這個榮初……”

徐玉真:“希望他能夠看清形勢,跟我們合作,如若不然……殺無赦!”

門外“砰”的一聲,徐玉真色變。

陳浩山幾乎一個箭步沖出去,他看見楊羽樺正在走廊上擺弄花盆。

楊羽樺抬頭看瞭看他,不冷不熱地說:“你來瞭。”

陳浩山低下頭:“是,老爺。”

楊羽樺怡然自得地依舊侍弄花草。

楊羽樺:“我今天要出去一趟,你去準備車吧。”

陳浩山:“是老爺,您去公司嗎?”

楊羽樺:“我去偵緝處,找兒子喝杯咖啡,遠東貿易行的事情,我必須主動去澄清一下。”

徐玉真走出門:“這就對瞭,該做什麼做什麼,各司其職,才能合作愉快。祝你跟兒子有一個愉快的會面。”

※春和醫院院長辦公室。

夏躍春一身時髦的西裝打扮,給人一種精明聰穎的醫生印象,此刻,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一份新的《上海新聞周報》上,上面刊登著一個很大的標題:《上海巨商榮傢小公子榮初學成歸國》。

夏躍春拿起瞭書桌上的手搖電話機:“請替我接榮公館。”

※榮公館。電話鈴聲驟起。

榮升坐在沙發上看報紙,阿春端紅酒上來,阿初接聽電話。

阿初的口氣很不善:“喂,找誰?”

夏躍春很客氣地說:“榮公館嗎?我找榮初先生。”

阿初:“你哪位?”

夏躍春似乎聽出來阿初的聲音瞭,夏躍春:“阿初是吧?我是夏躍春啊。”

阿初一怔:“躍春?”

夏躍春:“你也真夠朋友啊,回國瞭,也不給我打個電話,我要不看報紙啊,還真不知道你小子回來瞭。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到我醫院來幫幫忙?”

阿初:“我現在一點心情都沒有,傢裡正鬧鬼呢。”

夏躍春緊張起來:“鬧鬼?你沒事吧?”

阿初:“我沒事。”

夏躍春:“不瞞你說,我的醫院裡,前幾天也在鬧鬼,都鬧上瞭上海灘的頭版頭條。”

阿初:“你信嗎?”

夏躍春:“鬼在人心裡。”

阿初在聽電話:“什麼?哪一篇?哦,想起來瞭,心理焦慮?我有波爾克維奇的論文,你要嗎?你要,我給你送過來,好,好的,再會。”

阿初放下電話,用眼角的餘光去刺探阿春,阿春諂笑著要替榮升加蘇打水。

阿初走過去,說:“大少爺不喝蘇打水。”

阿春一怔,隨即點頭哈腰:“是,是。我知道瞭。”

榮升看著報紙,問阿初:“你要出去嗎?”

阿初:“是,去趟春和醫院。”

阿春抬瞭抬眼。

榮華站在畫室門口,她沒有進去。

此刻陽光燦爛,紫外線的強光從窗外投射到客廳掛的畫像上,紫外熒光粉染料重新煥發出一種魔力,畫佈上不再是一幅肖像,而是整齊排列的一系列公式、符號、數據,驗算格式。但是,屋裡屋外的人都沒有抬頭去看。

榮升依舊翻閱著報紙,說:“書桌上有一張書單,你順便替我去趟滬江圖書館,把書借回來。”

阿初:“是,少爺。”

阿春借著擦拭書桌,趕緊用眼睛去看書單,阿初走過去,“啪”的一聲拿走書單,瞪他一眼。

阿春心懷鬼胎地退下瞭。

※偵緝處偵聽室。

楊慕次在看竊聽記錄。

特務跟阿次做匯報:“榮傢今天早上接到瞭一個恐嚇電話。”

楊慕次:“能追蹤到來電的具體地址嗎?”

特務:“技術上還有些困難,可以試一試。”

楊慕次的眼光落在“春和醫院”上。

劉雲普推門進來:“阿次。”他走近阿次,耳語:“你爸來瞭,要見你。”

楊慕次吩咐小特務:“繼續監聽。”他回身跟劉副官走瞭。

※楊慕次和楊羽樺坐在咖啡館裡談話。

楊羽樺隔著咖啡館的玻璃就能看到司機陳浩山冷漠的監視目光。

楊慕次:“爸爸,您今天特意來找我,是不是為瞭遠東貿易行的事?”

楊羽樺:“遠東貿易行的事情,有律師解決,我不關心,也不解釋。我今天來的唯一目的跟五年前一樣,我要……趕你走。”

楊慕次驚訝。

楊羽樺:“兒子,你到底想要什麼?你告訴我,你真心誠意地告訴爸爸。”他伸出雙手緊緊握住楊慕次的手。

楊慕次:“爸?”

楊羽樺:“兒子,你要想當官,我送你去南京政府,憑我的這張老臉、門生故舊的老關系,替你覓個一官半職不成問題。”他在觀察慕次的表情,接著說:“你不想當官,OK,你要願意做生意,我送你去瑞士開銀行,保你平平安安享受榮華富貴……你想結婚也行,我送你和雅淑去歐洲旅行,短期離開上海也行……”

楊慕次驚疑地問:“爸,你怎麼瞭?到底發生瞭什麼事?”

楊羽樺:“什麼事都與你無關,我隻要你離開上海。”

楊慕次:“您到底怎麼瞭?無緣無故地,您又要把我推開?爸,我希望您能考慮考慮我的感受,您把心中的苦楚都告訴我,我會替您分擔——”

楊羽樺:“你參加軍統的時候,有沒有問過我的感受?你到偵緝處去任職我先就不贊成。我知道,你想為國傢做事,為什麼不去南京呢?”

楊慕次:“我不想在政府辦公廳裡做一個閑職的跑堂。”

楊羽樺:“你寧肯在軍隊裡當一個小小的聽差。”

楊慕次:“我的職位跟您的生意有關系嗎?有沖突嗎?您這是怎麼瞭?爸,您不覺得您每次對我提出的要求都很奇怪嗎?讀書的時候,就是這樣,您總是把我趕得遠遠的,我回上海任職,回傢的當天,您就對我大發雷霆——今天您又故技重施,逼我離職,我是軍人,作為一個職業軍人,您認為我可以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嗎?爸,您不覺得您應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楊羽樺:“每次談話都是沒有結果,你不覺得你很任性嗎?孩子。我不管你心裡是怎麼想的,總之,我要你記住一句話,世界上沒有什麼比父子還要親的瞭。”他站瞭起來。

楊慕次:“爸——”

楊羽樺:“我不想再繼續跟你談下去,明知道結果渺茫,我也不想搞得兩父子兩敗俱傷。阿次,我真心的,希望你好好地坐在這裡想一想,想清楚你這一輩子到底要什麼,然後,你再告訴我,你的決定。”

楊慕次詫異地看著父親離去的背影,有點蒼涼和淒惶。

※滬江圖書館。

圖書館裡很安靜,讀者散落在各個書架旁,有閱讀的,有查閱標簽的,有低聲詢問管理員找資料的。

一雙秀氣而靈巧的手指瀏覽著目錄,和雅淑從書架上取走一本《周易正義》,她剛剛走過,阿初拿著一張標簽卡,核對著卡號,找到書架,書已經被人取走瞭。

阿初自己嘟囔瞭一句:“誰這麼老八股,還看這種書,真是的。”他趕緊看書單,下一部是英文版《愛凡荷》。

和雅淑在對面書架上,取走瞭英文小說《愛凡荷》。

阿初繞到書架前,尋找英文版小說,按著詞條,又撲瞭個空。他有些懊惱,一個女生以為他不懂,好心來教他:“你用字母拼一拼。”

阿初:“拼過瞭,就是Ivanhoe。”

女生:“《愛凡荷》啊?剛才有個小姐剛借走。”

阿初:“啊?”他下意識地抬眼看周圍,都是些書蟲。

阿初看看手上的書單:“不會吧?一本都沒撈著?《美學釋義》?”他赫然發現這本厚厚的書就在自己頭頂,終於有瞭曙光,大喜過望。推瞭一個三腳架,自己蹬上去取書。

此刻,和雅淑從另一邊哼著情歌走過來,她一不留神,高跟鞋一帶三腳架,自己身子不穩,三腳架一晃,阿初剛好伸手拿書,重心不穩,二人同時驚叫,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向倒下,偏偏二人倒在一處,阿初剛好壓在瞭雅淑的身上,二人第一次親密接觸。一些書蟲們發出善意的笑聲。

雅淑:“阿——?”

阿初反彈似地先坐在地上,看著雅淑。

雅淑瞪著眼。

阿初額上有汗,沒奈何地笑笑。

雅淑一下明白過來:“又是你,你這個倒黴鬼。你,你還敢笑?你不是阿次,你就敢壓在我身上!你,膽大妄為!”她跳起來,阿初嚇得趕緊站起來。

阿初:“誤會啊,小姐,是你掛瞭我的腳架,我才壓著你的。”

雅淑:“你還敢說,你,居然還,還理直氣壯。”

阿初:“小姐,你沒摔著吧?”

雅淑:“誰要你假好心,哎呀,我的腰……”

阿初趕緊去扶瞭她一把,雅淑氣得推開他,雅淑:“這地方該你扶嗎?”

阿初息事寧人地說:“小姐,您看,您現在手腳靈便,應該沒壓傷你,我就先……”他的眼光落在雅淑的散落在地的書上,他趕緊幫她撿。阿初:“小姐,這裡有兩本書……這不是——原來你——您要不介意的話,先借給我看。”

雅淑的粉拳差點就砸上來瞭,阿初趕緊把書給她放到手心上,好讓她的手不能動彈。

阿初:“您要不願意,當我沒說,對不起,小姐,再會,再會。”

雅淑突然叫住他:“噯!”

阿初站住。

雅淑走到他面前,直視著他,雅淑:“姓榮的,你什麼意思?”

阿初機械地說:“什麼,什麼意思?”

雅淑:“從火車站到畫廊,從大使館到圖書館,姓榮的,你為什麼老是陰魂不散地纏著我?”

阿初叫屈瞭:“活天冤枉啊,大小姐。”他口如懸河地說:“火車站上,是您先開口叫的我,是您先認錯人,畫廊上是您要問我故事答案,大使館是您纏著我——”

雅淑:“大使館是我認錯瞭。”

阿初:“對啊。”

雅淑:“今天我可沒認錯。”

阿初:“是,是我壓錯瞭。”

雅淑:“啊?”

阿初:“不是,是我說快瞭,說漏瞭嘴,我倒錯瞭地方,對不住您。”

雅淑有些氣急敗壞:“我告訴你,姓榮的,你記住瞭,這件事從來就沒有發生過,我沒見過你,你也沒壓過我、你,你也沒有見過我,OK?”

阿初趕緊點頭:“OK。”

雅淑用手指指向圖書館大門。

阿初做瞭個“再會”的手勢,匆匆走瞭。

※春和醫院。

阿初開車來到春和醫院門口。他拿瞭份醫學資料從汽車裡出來,關緊車門,走進醫院大門。

春和醫院門口報攤上,便裝打扮的阿次把一份報紙折疊起來,跟瞭進去。

阿初步履輕盈地走在醫院的草坪上,一個中年護士迎面走來。護士端著醫療器皿,與阿初擦肩而過的瞬間,她的腳被草坪上的石子給絆瞭一下,她“哎呀”一聲,阿初回手就扶住她,護士低聲致謝。

阿初:“請問夏院長的辦公室在幾樓?”

護士:“您找夏院長?哦,我想起來瞭,您是榮初博士吧?”

阿初:“對,我是,我跟夏院長有約。”

護士:“真是不巧,我們院長剛剛接到市府醫療辦公廳的通知,因為醫院的‘鬧鬼’事件,去接受質詢。他吩咐過我,說今天有一位榮初博士要過來,請我代他接待您。您請到辦公室裡坐坐吧。”

阿初:“他不在,我就不坐瞭,下次再聚。我這裡有一份醫學資料,勞煩您當面轉交他吧。謝謝。”

護士接過醫學資料,說:“您放心,他一回來,我就交給他,您慢走。”

阿初告辭而去。

與此同時,醫院草坪附近三四雙精光四射的眼睛盯著這一幕。

阿初走出醫院,上瞭汽車,發動車子。

中年護士快速走向醫院住院處二樓,比較幽暗的過道,兩個黑衣壯漢跟上,“雪狼”突然從過道的另一拐角處出現,阿次飛身跟上。

中年護士跟兩名黑衣壯漢用日語交談。

護士:“情報は、活発な歩くことを受け、。(資料拿到瞭,快走。)”

黑衣人:“と何人かの人が來る。(有人跟來瞭。)”

雪狼從過道上殺出,二話不說,伸手就搶護士手上的文件。黑衣人大聲吼著,抽刀與雪狼拼殺。

黑衣人掩護護士撤退,護士剛跑到過道口,阿次擋住瞭她的去路。阿次與護士近身搏鬥,搶奪資料。

三方一場混戰。兩黑衣人被雪狼打敗,阿次緊追著中年護士沖上醫院樓頂。

阿次與中年護士徒手搏鬥,打上樓頂,阿次身手不凡,一步步將護士逼上絕境,護士眼見無路可退,她攥著一份醫學資料,對著阿次喊瞭句:“天皇のために戦います!(為天皇而戰)”轉身陰森森地笑著從樓上飛身自戕。

阿次一把沒有抓住,眼見她往下跌落。

雪狼在二樓窗戶口,看見護士跌下……

阿初的車剛開到醫院的住院部墻邊,一個女人從空而降,重重地跌落在阿初的汽車蓋上,阿初一個急剎車,車窗上,阿初清晰地看見,血從護士的額頭、嘴角開始蔓延,她手上的醫學資料猶如天女散花,散落瞭一大片。

阿初抬頭看見樓頂上拿著手槍的阿次。阿次表情嚴峻且冷酷。

《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