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個人緩步走進屋內,裡面漆黑一片。他並沒有馬上開燈,而是擰開警用的強光手電,觀察周圍的一切。

這是一棟兩層的獨棟別墅,從一樓的面積估算,一共大約有300平方米。崔鐵軍用手摸瞭一下進門處的鞋櫃桌面,上面一層土,顯然是多日沒人回來瞭。

按照規定,警方的搜查要有見證人在場,但考慮到這起案件的特別之處,一旦通知瞭物業將有打草驚蛇的危險,崔鐵軍便按兵不動。三個人雖是第一次配合,但十分默契,他們分別走到不同的房間,靜靜地開門、觀察,在確定一樓沒人的情況下,一起來到瞭二樓。

徐國柱畢竟幹瞭幾十年刑警,偵查經驗要比另外兩人豐富,他第一個摸到瞭二樓,環顧四周,發現一共有三個房間。徐國柱扭動第一間房門,門鎖著。他把手電筒遞給潘江海,故技重施,捅開房門。

崔鐵軍緩步走瞭進去,一進門便聞到一股酸臭。他拿手電向四處照亮。這是一間臥室,大約有20多平方米,中間放著一個圓床,旁邊擺著沙發和衣櫃。崔鐵軍走到圓床近前,尋找酸臭的來源,這才發現,床旁的一個廢紙簍裡,扔滿瞭衛生紙。

徐國柱戴上膠皮手套,打開衣櫃,又拉開抽屜。“媽的,這是一炮兒房啊。”

潘江海忙湊過來看,那抽屜裡面放滿瞭“成人用具”。“靠,還真他媽會玩兒。”潘江海笑。

“走,看看那兩間屋。”崔鐵軍拍瞭拍徐國柱的肩膀。

徐國柱又打開另外兩間房,其中一間是儲藏室,堆滿瞭煙酒等雜物,連接著二樓陽臺;一間隻放瞭一張雙人床,並沒有其他傢具。在確定別墅內無人後,潘江海便將別墅的所有窗簾拉上,打開瞭房燈。徐國柱則一頭紮進瞭儲藏室。而崔鐵軍則又下到瞭一樓。十多分鐘後,崔鐵軍又上瞭二樓。

他重新把燈關閉,在黑暗裡,撥通瞭林楠的電話:“喂,我們進到房子裡瞭,沒人。”對方說:“哦,好,我知道瞭。”他掛斷瞭電話。

“怎麼茬兒?”徐國柱問。

“小林讓咱們別惹麻煩,查不到什麼東西就先撤。”崔鐵軍回答。

“哎,你們接頭的那個線人是那個屁三兒嗎?”徐國柱問。

“不知道啊,本來下午都見著瞭,但那小子戴著墨鏡,看不出長相。”崔鐵軍回答。

“他們找的哪個線人啊?”徐國柱又問。

“好像是一個外號叫‘耗子’的。”崔鐵軍回答。

“操……跟著國生的啊……那沒戲瞭。”徐國柱搖頭。

“為什麼啊?”崔鐵軍問。

“國生是什麼人啊,你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隻要沾粉兒的人都不能信,因為他們壓根兒就不是人,是畜生。”徐國柱撇嘴,“這幫人隻要癮上來瞭,親兒子都敢給賣瞭,為瞭錢可以不擇手段,要我看啊,那個線索壓根兒就沒什麼價值。”

“那你的意思是,下午我們跟蹤的人,根本就不是屁三兒?”崔鐵軍問。

“也不一定,但也沒準那個人就是‘耗子’,他進去溜一圈,就是為瞭給你們個結果。”徐國柱說。

崔鐵軍看著他,默默地點頭。

“你們給瞭‘耗子’多少特費?”徐國柱問。

“應該是這個數兒吧。”崔鐵軍伸出五根手指。

“一次性給的?”徐國柱又問。

“應該是。”崔鐵軍點頭。

“操,要不說那個什麼林楠是廢物點心呢,傻吧,逗狗熊也不能把棒子一下都撒出去啊。”徐國柱嘆氣。

“哎,不說那個瞭,情況怎麼樣?”崔鐵軍轉移話題。

“二樓沒什麼東西,這地方挺怪。屋子不少,但沒什麼東西。看來不像是嫌疑人的常住地。”徐國柱說。

“從一樓鞋櫃的情況看,常來的應該是兩個男性。裡面雖然放著四雙鞋,但隻有兩個尺碼。”崔鐵軍說。

正在這時,一樓的潘江海沖樓上喊:“快下來,發現新情況瞭!”

他這麼一叫,崔鐵軍趕忙跑瞭下去,剛一下樓就驚呆瞭。

在一樓大廳的南側,沙發已被搬開,下面的地毯被揭開瞭一大塊,潘江海正站在旁邊往下觀望。“哎,快來看啊,下面還有個地下室。”

崔鐵軍走到近前觀看,果不其然,在地毯下面有一整塊被推開的鐵板,鐵板的下面是一個暗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嗨,我本來沒註意,正好剛才走過去的時候,被絆瞭一下。我覺得不對,推開沙發就發現瞭這個。”潘江海指著下面說。

“操,這裡面肯定有貓膩兒。”徐國柱在後面說。

“我下去看看。”崔鐵軍說著就往前走。

“哎哎哎,‘大背頭’,你丫可註意點啊。”潘江海有點犯含糊。

“沒事。”他說著就把身子探瞭下去。暗道口下有一個直梯,崔鐵軍接過徐國柱遞來的手電,一邊照一邊往下探,沒走幾步就到瞭底。崔鐵軍借助手電的光亮觀察四周,發現裡面大約也就有六七平方米的空間,擺著一排鐵皮櫃子。

“沒事,下來吧。”崔鐵軍對上面說。他看並無危險,打開瞭暗室的白熾燈。

“操,這是什麼鬼地方啊。”徐國柱走到鐵皮櫃前,用手就要打開。

“慢點,別動!”崔鐵軍在後面大叫。

徐國柱被嚇瞭一跳,渾身一抖:“嗨,你丫鬧什麼炸啊。”他回過頭說。

“我怎麼覺得這麼不對勁啊!”崔鐵軍說。

“是,我也覺得瘆得慌。”潘江海也在後面說。

“沒事,我心裡有數,你們丫要害怕,就到上面等著我去。”徐國柱大大咧咧地說,“開瞭啊。”他說著就把手放到鐵皮櫃的把手上,緩緩地拉開。沒想到這一拉,三個人都驚呆瞭。

鐵皮櫃裡裝的不是別的,而是滿滿的人民幣現金。按照櫃子高兩米、寬一米的體量,這一櫃子至少有2000萬以上。崔鐵軍有點犯含糊,上前又打開瞭旁邊的幾組櫃子,裡面一模一樣,都整整齊齊裝著現金,總計估算得過億瞭。

“姥姥的,這麼多錢啊!”徐國柱感嘆。

“操,我說這破房子怪異呢,挺大的地方沒什麼東西,原來這個是他媽重點。”潘江海說,“這得多少錢啊?”他說著就往前湊。

“別動。”崔鐵軍喝止住他。

潘江海被嚇瞭一跳:“怎麼茬兒啊?怕我揣兜兒裡啊。”他一臉不悅。

崔鐵軍的大腦在飛速轉動著,說實話,面對這麼多的錢,他是真有點犯含糊:“棍子,執法記錄儀帶瞭嗎?”他問。

“啊?帶瞭,但是在樓上呢,我拿去。”徐國柱說。

“別,先別走。”崔鐵軍說,“噴子,你的手機能錄像嗎?”他問。

“能啊,怎麼瞭?”潘江海說。

“你的呢?”他又問徐國柱。

“我的也行,就是效果一般。”徐國柱說。

“好,那咱們現在這樣,你們都打開手機錄像。確保能照到另兩個人,我馬上給單位打電話。”崔鐵軍說。

徐、潘二人都明白瞭崔鐵軍的意思,就都拿出手機照方抓藥,彼此拿著手機直面對方。

崔鐵軍這時才撥打瞭林楠的電話:“喂,我是老崔,你快到瞭吧,對,就是剛才通報的那個地址。對瞭,通知支隊把攝錄設備帶來,多叫幾個人,再聯系一下銀行的人,帶著點鈔機來。”崔鐵軍掛斷電話,也拿出手機,對著另外兩人攝瞭起來。

“哎哎哎,你再給小林打一個電話。”潘江海趕忙說,“別讓他帶銀行的,我給我媳婦打電話,她們銀行正需要存款呢。”

警車的紅藍燈光映紅瞭別墅外的夜色,這次不通知物業是不行瞭。制服警察、便衣幹探、銀行員工和物業、保安,擠滿瞭別墅的大廳。三個老傢夥舉得胳膊發酸,才把林楠等來。

在潘江海的聯系下,銀行來瞭一個副行長和三名櫃員,他們人手一臺驗鈔機在清點錢款。制服警察拿著攝像機全程錄像。工作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崔鐵軍在門口掏出打火機點瞭一根金橋,也許是舉手機時間長瞭,火苗半天都對不上煙嘴兒。林楠見狀,走過來幫他點燃。

“這事兒越來越大瞭。”崔鐵軍看著滿地的錢說。

“這個也在咱們預料之中。”林楠說。

“我們剛才進來的時候沒辦手續,你們做筆錄的時候,給碼平瞭啊。”崔鐵軍說。

“放心,我知道。”林楠點頭。

“那個‘耗子’到底怎麼回事?下午咱們跟的人到底是不是屁三兒?”崔鐵軍問。

“應該是。”林楠點頭,“按照‘耗子’說的應該靠譜,我們也是和他談瞭條件的。”

“別光說銀子,抓到他‘短兒’沒有?”崔鐵軍問。

“抓到瞭。”林楠點頭,“說來也巧,禁毒支隊的老肖,您知道吧,就走路外八字那個,前幾天抄一個‘冰趴’。”

“冰趴?什麼意思?”崔鐵軍皺眉。

“嗨,就是一幫人找小姐的聚眾吸毒溜‘冰’。”林楠說,“當時‘耗子’就在現場,在老肖他們沖進去的時候,他態度倒是不錯,一下趴在瞭墻上。等老肖把所有人都帶出去瞭,他還趴著。老肖踹他一腳,讓他出去,您猜這孫子來句什麼?”林楠問。

“什麼?”崔鐵軍抽瞭口煙。

“這孫子說,我都變色瞭,你們怎麼還能看見我?”林楠說。

崔鐵軍一口煙沒吐出去,劇烈地咳嗽起來:“操,這孫子……‘嗨’大瞭吧……”他笑瞭起來,但緩過神來他又覺得不對,“他進來之後供的?”

“是啊,他說能幫我們約到那幫玩兒錢的,對方的外號就是‘屁三兒’。”林楠說。

“我說,你就憑著這麼個人的三言兩語,就能確定線索是真的?”崔鐵軍皺眉。

被他這麼一問,林楠也犯含糊瞭:“這……”

“他現在人在哪裡?”崔鐵軍問。

“他……”林楠猶豫瞭,“為瞭工作方便,我跟領導匯報之後,把他暫時給取保瞭。”

“出去瞭?”崔鐵軍皺眉。

“是的,人現在還飄在外頭。”林楠回答。

“哎……我他媽怎麼說你。”崔鐵軍用力把煙頭丟在地上,用腳蹍滅。他小聲嘟囔瞭一句,向屋裡走去。

“崔師傅,您說什麼?”林楠在後面問。

“廢物點心……沒聽清楚啊!”崔鐵軍重復道。

《三叉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