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夏彪是上午被放出來的,他回到出租房的時候並沒見到小雪,打電話也未能接通,於是便沉沉地睡瞭一覺,等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瞭。他洗瞭個澡,讓熱水驅散多日的灰頹,在鏡子中,昔日的黃發已在看守所被剃去,他大聲地咒罵著警察,聲嘶力竭。他穿上衣服出門遊蕩,找瞭十多個狐朋狗友,喝瞭一頓大酒,之後又到瞭“帝皇”KTV給自己洗塵。等小雪到的時候,他正靠在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孩身上,處於迷醉狀態。

“你……幹什麼去瞭?”夏彪指著小雪問。

“你喝瞭多少啊?”小雪擠開那個女孩,坐到他的身邊。

“我……不用你管,你幹嗎去瞭?是不是,是不是……”夏彪揪著小雪的頭發,“又他媽幹活兒去瞭?”

“你喝醉瞭吧,走,跟我回傢。”小雪說著就要把他拽起。

“去你媽的……”夏彪一下推開小雪,“我這兒正高興呢,要回你自己回。”

旁邊的狐朋狗友也攔著,非要讓小雪跟夏彪來個交杯酒。小雪煩瞭,拿過一瓶洋酒,獨自幹瞭三杯。眾人大聲叫好,劇烈的音樂響起。夏彪興奮起來,摟著身邊的兩個女孩瘋狂起舞。小雪怒火中燒,獨自走出瞭包間。

大廳裡正放著一支慢搖樂曲。小雪獨自走到舞池裡,隨著音樂舞動身體。她閉著眼,淚水淌過臉龐。她真的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自己還能堅持多久,面前的泥沼似乎無盡無頭,永遠走不出去。在別人的眼裡,她可能就是個單純可愛的花店女孩兒,但實際上,她卻根本無法擺脫鬼見愁勢力的控制。她曾經想逃脫,一走瞭之,但母親的重病還需要錢,一切都要由她承擔。慢慢地,她仿佛已經習慣於黑暗,反而開始懼怕光明。音樂寂寞哀傷,正符合她此時的心緒,小雪盡情地舞著,頓時成為舞池中的亮點。

正在這時,一個醉漢圍瞭上來,一把摟住瞭小雪的腰。

“跳得不錯啊,來,跟哥玩兒玩兒。”醉漢噴著滿嘴酒氣說。

小雪一驚,奮力地掙脫出來:“你給我滾,老娘沒空。”

“嘿,小娘們兒有點意思啊。”醉漢笑著說,“哥就喜歡野的。”他說著還要往上撲。

小雪急瞭,揮手就給瞭他一個嘴巴,然後轉身就跑回瞭包間。

夏彪已經清醒瞭許多,看到小雪進來,忙把她拉瞭過來。“怎麼瞭?生氣瞭?”夏彪說。

小雪淚水漣漣,一頭紮在夏彪懷裡:“彪子,你帶我走吧,去哪兒都行,我不想再過這種日子瞭,不想……”她說著就哭瞭起來。

夏彪撫摸著小雪,心生憐愛:“行,咱們走,離開這個鬼地方。”

兩個人正說著,包間的門突然被踹開瞭,三個男子氣勢洶洶地走瞭進來,為首的就是那個醉漢。

“那個小娘們兒呢?姥姥的,敢打我!哎,就是你!你給我出來,出來!”醉漢指著小雪叫囂。

夏彪這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騰地一下站瞭起來。

“怎麼茬兒啊,活膩歪瞭是吧。”夏彪徹底清醒瞭,走到醉漢的跟前,“怎麼回事?”夏彪轉頭問小雪。

“他……他耍流氓。”小雪說。

“我操你大爺的!”夏彪說著抄起一個茶壺,猛地沖醉漢的臉上砸去。醉漢躲閃不及,頓時來瞭個滿臉花。

“哎喲,打他們丫挺的!”醉漢一捂臉,身後的兩個人就撲瞭過去。包間裡頓時混亂起來。夏彪是這裡的常客,再加上是鐵鍬的地盤,仗著今天人多,想好好瀉瀉火。KTV的保安想過來阻止,被夏彪攔瞭出去。但沒想到,正打著,包間的門被撞開,幾個年輕人走瞭進來。為首的人身材瘦弱,年齡也就20出頭。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戴著墨鏡,頭發染成瞭紫色。他看瞭看躺在地上的三個人,搖瞭搖頭。

“被他們打的?”他問。

醉漢已經清醒瞭,支撐著身體爬瞭起來,低著頭站到瞭那人的身後。

“你們誰是頭兒?”年輕人問。

“我,怎麼瞭?”夏彪不屑地走瞭過去。

“你們都誰打瞭他?”年輕人問。

“我們都打瞭,你能怎麼著。”夏彪那邊仗著人多,一下就圍瞭過來。

“那我告訴你,這個人跟我,隻能由我打。”年輕人說著就抄起桌旁的一瓶洋酒,一回身就砸在瞭那個醉漢的臉上。醉漢猝不及防,應聲倒地。

夏彪等人都嚇瞭一跳,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年輕人會如此暴虐。

砸完瞭醉漢,年輕人轉過身來,酒瓶在破碎的時候劃傷瞭他的手,鮮血流瞭出來。年輕人看看,用嘴舔著傷口。“現在該你們瞭。”他說。

“呵呵,該我們瞭?你丫沒搞錯吧。”夏彪笑瞭起來,“你不會數數兒吧,不知道自己有幾個人吧。看看你丫的揍性,快回傢吧,你媽喊你換尿佈呢。”

“呵呵,你跟我比人多是吧。”年輕人笑瞭笑,回手拉開瞭包間的門。夏彪一看就愣瞭,門口密密麻麻地已經堵滿瞭人。

“怎麼著?想練練嗎?”年輕人說。

“操,你們仗著人多沒什麼意思。”夏彪還嘴硬。

“行,那你說怎麼辦?怎麼玩兒?”年輕人說著摘下墨鏡,那模樣竟然眉清目秀,像個女孩一樣。

夏彪知道寡不敵眾,估計要吃虧,就轉過頭,沖身邊的一個人使瞭個眼色,盡量拖延時間。“怎麼玩兒?單挑唄。”他說。

“呵呵,有意思,我喜歡單挑。”年輕人說,“來來來,把桌子拉開。”他說著就走上前去,搬動桌子,身後的幾個人也過來幫忙,在包間中間騰出一個空。

“大壯他們呢?”夏彪轉頭問。

“不接電話啊。”身後的人搖頭。

他們怎麼會知道,此時整個KTV都已經讓對面的這幫人給控制起來瞭。那個看場子的大壯早被堵在瞭保安室。

“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夏彪壯著膽子說,但心裡已然開始沒底。

“呵呵,這個你不用問,我也沒問你是誰啊。”年輕人笑著說,“可以瞭,咱們開始吧。泰格,你先上。”他回頭喊。

一個健壯的年輕人迅速走上前來,他年齡也不大,似乎也就二十四五歲。

“你們呢?你直接上嗎?”年輕人問。

“我……”夏彪猶豫瞭一下,回頭一看,那幫狐朋狗友早就退後好幾步瞭,“上就上!”他往前走瞭一步。

“彪子,算瞭吧,別打架瞭。”小雪跑瞭上來,“對不起啊,都是誤會,是我們錯瞭,我們不該打人,你高抬貴手,就放過我們一次吧。”小雪央求著年輕人。

“怎麼著?要不你也上?”年輕人笑瞭,“朱迪,你跟她玩玩?”他回頭沖著一個女孩說。

“不不不,她不上,就我一個。”夏彪趕忙把小雪推瞭回去。

“呵呵……”年輕人邪性地笑著,“這單挑是什麼規矩?”

“單挑?誰爬不起來瞭就算輸唄。”夏彪說。

“行,聽見瞭吧,泰格,你別讓他打得爬不起來。”年輕人笑著說。

他話音剛落,泰格突然發力,一拳就沖著夏彪的面門打瞭過去。夏彪趕忙躲閃,但拳雖躲過瞭,泰格借力使力,猛地用手扒住瞭夏彪的肩膀,用膝蓋狠狠地頂瞭過去。隻聽“砰”的一聲,夏彪一頭栽在地上。

“喲吼!”年輕人興奮地舉起雙手。

夏彪捂住腹部,渾身顫抖著,但不想又被對方的人架瞭起來。

“繼續,繼續,你快點反擊啊。”年輕人用手擺出拳擊的姿勢。

“我,我認輸瞭,行不行?”夏彪問。

“哈哈,咱們的規矩沒有認輸啊。”年輕人大笑,“你剛才都說瞭,誰爬不起來才能算輸呢。繼續繼續!”

夏彪還沒反應過來,泰格又是一記勾拳,正打在他的腹部上。夏彪一彎腰,一肚子的酒水都吐瞭出來。

“哎呀,太惡心瞭。”年輕人往回退瞭一步,“繼續繼續,還能站著啊。”

“別打瞭,求求你們瞭。”小雪在後面撕心裂肺地喊著,幾個人竭力攔著她不讓上前。

泰格像打沙包一樣,將夏彪一次次擊倒。夏彪今天也不知怎麼瞭,執拗地一次次站起。但到瞭最後,也實在是爬不起來瞭。

小雪掙脫瞭阻攔,沖瞭過去,一下撲在瞭夏彪的身上:“你們還想怎麼樣?他已經起不來瞭,彪子,彪子……”她把夏彪抱在懷裡。

“不對不對,他還能爬起來,所以單挑還沒完。”年輕人說著沖身後打瞭個手勢,一個人拿過來一根棒球棍,遞給泰格,“技術比賽吧。”他說。

小雪剛要阻攔,被對方的人猛地拉開。泰格掄起球棍,猛地砸到瞭夏彪的腿上。

“啊……啊!”夏彪撕心裂肺地大喊,他清晰地聽到,自己腿骨被打折的聲音。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滾,對方的人這才放開小雪。

“記住瞭啊,以後出來別那麼牛×。”年輕人笑笑,戴上墨鏡,轉頭就要走。

“哎,你叫什麼名字?你敢留下嗎?”夏彪氣喘籲籲地問,豆大的汗滴佈滿臉龐。

“呵呵,你是想約下次單挑吧。”年輕人笑著,“我叫小青,你隨時可以來找我,我經常到市西區的籃球館打球,咱們可以在那兒約,地方大。”

“行,我記住瞭,你等著。”夏彪顫抖著說。

小青不屑地笑笑,轉身離開瞭包間。

《三叉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