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英王

第22章 英王

“哈哈哈……”

廳堂裏衆人配合敲桌子大笑,唐大夫人不似長安城標榜的豐腴美人,骨架子細,身量也不高,弱柳扶風的,哪裏像兇手,倒像是被兇的那一個。

可朱顏絲毫不受影響,起身先施一禮,恭敬道:

“英王殿下明鑒,妾身絕對沒有懷疑唐大夫人的意思,隻是妾身早晨在西明寺外與唐大夫人打瞭個照面,當時衆人聽聞西明寺內挖出十幾具棺木各個人心惶惶,可唯獨唐大夫人鎮定自若,如遺世獨立,那份泰山崩於前巋然不動的氣度,便是此時想來也絕非凡人可為,妾身著實敬佩,故而多此一問。”

朱顏臉不紅心不跳,不由得沈渡多看瞭幾眼。

英王永安公主如今最得女帝周照寵愛,傳聞其人謀略過人,不輸太子李重,女帝不惜封瞭名號爵位,若非張相一派極力保全太子,隻怕,此時在太子之位的便是這位英王殿下。

當朝被封為“殿下”的公主便隻有這一位。

“哦,原是如此啊,既然出身名門,自是那些尋常小兒無法比擬。”惻然乃唐大夫人閨名。

永安公主也未打算真做計較,朱顏頂著沈渡夫人名頭,而她又欲拉攏內閣,故而轉移話題道,

“在你看來,那兇手當真是女子不成?”

朱顏按先前回答:“八成。”

“如此,也不是十分有把握,”永安公主看向沈渡,“大閣領覺得呢?”

沈渡沉眉:“沒有足夠的證據,下官不敢擅自下定論。”

“呵呵呵,大閣領做事謹慎,是陛下福氣,不過,我倒是有個疑問。”

無人應答,唐大夫人捧場:“殿下有何疑問?”

永安公主輕笑:“本宮覺得,兇手不可能是女子,更不可能住的那般遠,十幾具屍體,哪怕是男子搬運起來都十分吃力,何況女子,屍體來自不同地方,若是兇手住的遠瞭,穿街走巷都費好些時間,女子,怎麼可能做到?惻然,你覺得呢?”

唐大夫人附和:“妾身亦覺得如此。”

朱顏眼觀鼻鼻觀心,這次沒敢僭越,低垂著腦袋盯著腳尖不聲不響。

沒奈何,從剛開始,她的手便在沈渡手心裏,剛剛掌心刺痛便是沈渡給自己的警告。

警告便警告吧,一個眼神便足夠,為何握住她的手?眼前這位是女皇最寵愛的永安公主,沈渡不該趁機跟她劃清界限麼?

“大閣領呢?適才所言,也是如本宮所想吧?”永安公主似乎天生微笑唇,唇角總是上挑帶出淺淺笑意,讓人沒有防備。

沈渡面色不察,仿佛他們討論的事情與他無關:“內閣隻看事實和證據,不做無端猜測。”

“哦,是嗎?”永安公主將絹扇拿下,另一隻手摁在扇面上,長睫掀起,語調也換瞭,“本宮記得沒錯的話,母皇並未交代大閣領調查連環殺人案。”

而是保梁傢二房。

這話,當著衆人面不可說,可沈渡是什麼,白閻王,自然聽得懂。

朱顏感覺到氣氛在一點點變僵硬,原來權貴之間爭鬥如此的充滿火藥味。

沈渡點頭,薄唇弧度深刻:“此事我自會向陛下交代,勞英王殿下掛心。”

仿若馬球一桿子打來,入瞭清風裏,寂靜無聲。

“呵呵,如此自然最好,母皇信任大閣領,本宮自然也信任,”永安公主端倪朱顏,瞇瞭眼,

“隻是瞧沈夫人分析案件分析的有趣,多問幾句,惻然,你覺得呢?”

“的確,”唐大夫人拿起扇子扇瞭扇,斜睨著朱顏柔聲道,“沈夫人委實可愛,二八年華便能有此番見解,難怪得大閣領這般喜愛。”說著眼睛望向兩個人交纏在一起的手上。

沈渡瞇眸:“唐大夫人見笑,當初唐大夫人夫婦伉儷情深,至今乃為坊間佳話,我等自愧不如。”

卻是並沒有放下手的意思。

朱顏:“……”

唐大夫人搖扇子的手僵硬瞭片刻,兀自搖起來:

“我適才也差點就相信瞭沈夫人所言女子為兇手的話,不過,若是女子,又是怎麼做到從遠處運送那麼多屍體至此的呢?又為何運來西明寺呢?西明寺乃皇傢寺廟,香客往來不絕,眼線衆多,她一個弱女子又是如何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把這麼多屍體從遠處完好運來,又完好埋下去?”

“哈哈哈,惻然問的妙極,沈夫人倒是說說看。”永安公主拍掌,眉開眼笑,仿若天真無邪的求知者,那雙丹鳳眼微瞇時輪廓跟女帝周照一般無二。

無情的笑。

被問的朱顏低頭思索,並未作答,或者說,怎麼作答,結果都一樣。

而且,唐大夫人剛一靠近,朱顏心口收緊,很是壓抑。

“啊!”

一股刺痛傳來,朱顏掀眸,看瞭衆人一眼,拱手:“妾身不知。”瞪一眼沈渡,沈渡未覺,目不斜視。

“妾身跟英王殿下一樣,也有此疑問。”

“哦?”

“竟是不知?”

“真是掃興。”

永安公主像是倦瞭,輕擺手,身後的人上前攙扶起她,卻聽一聲清脆的響聲,永安公主發髻處的玉花鳥紋梳掉落在桌上。

朱顏急忙撿起來遞給永安公主,奈何永安公主隻略微打量幾眼,抽回自己的杏色半臂:

“丟瞭便是丟瞭,既然這玉花鳥紋梳與本宮無緣,便當做大閣領及夫人的飯錢,也算全瞭今日相遇之緣。”

朱顏:“……”

沈渡:“……”

“謝英王殿下,英王殿下千歲,英王殿下慢走。”

廳堂裏的氣氛,並沒有因為永安公主離開就有所好轉,沈渡跟朱顏相對而坐,相顧無言。

景林拿著筷子,望著一桌子的菜,幾次伸筷子又不敢夾。

良久。

沈渡動瞭,衣服響起悉悉索索聲,他看著朱顏:“朱傢六姑娘就這點膽量?面如菜色,被英王嚇到瞭?”

還真是時刻不忘記挖苦她一番。

朱顏忍著痛:“大閣領若是再不放手,就不是我面如菜色的事瞭。”

沈渡這才發覺自己拽朱顏用力過度,隨即甩開,面上有些尷尬,輕咳一聲:

“你發現瞭嗎?”

《長安銅雀鳴(長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