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拉巴不會說漢語,朝我使勁兒笑, 「哦啊」 「哦啊」地比畫。
  好在死人臉天賦異稟,連藏語都會說。他和拉巴簡單說了幾句,讓拉巴帶我們
  上山,看能否找到去雪山的猴子。
  拉巴擔憂地看了看天,又瞇著眼看了看山頂縈繞的白霧,顯得很擔心。
  他和死人臉嘰嘰咕咕說了半天,估計是在說現在的天氣不適合上山。可是死人臉根本不為所動,擺出那副死人面孔,逕自往山上走。拉巴沒辦法,只好垂頭喪氣地牽著騾子,帶著我們繞著雪山走了一圈,找到了一條地勢平緩的地段,開始往山上走。
  山腳下的積雪大多化了,並不很難走。我們又往上爬了幾百米,積雪越來越厚,岩石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積雪,腳踩上去,又濕又滑。我滑倒了好幾次,還有一次差點兒從山上滾下去,還好有後面的拉巴把我拉住了。
  向上看看,雖然走了很遠的路,但是離山頂還很遠。山上白茫茫一片,已經分不清楚雪線在哪裡。如果這次要爬過雪線,那實在太可怕了。雪線上存著厚厚的堅硬的積雪,有些甚至已經有上萬年的歷史,用冰鎬使勁兒敲下去,可能只留下一個白點,凍得像鐵一樣硬。
  現在雖然沒到雪線上,但是山腰上的氣溫也不高,黑壓壓的雲壓得很低,不知道山上還會不會下雪。風像刀子一樣往脖子、臉上刺來,我的兩隻手被凍成了胡蘿蔔,幾乎連登山杖都拿不住了。但是為了尋找猴子,我也不好說離開,一面詛咒著天殺的猴子,一面又怕他出事。
  到了雪線上,我們開始分頭搜索。不一會兒,拉巴就手舞足蹈地嚷嚷起來,招呼我們過去。原來這裡剛下過一場雪,厚厚的雪殼上還有一層積雪,很容易留下痕跡。
  在雪地上清晰地印著一排腳印,我比了比,腳印和我的差不多大,應該是猴子的。這行腳印很明顯,深深淺淺地一直朝山上延伸,一直到視線盡頭。

  我仔細找了找,始終沒有找到宋姨的腳印。這讓我很疑惑,猴子為什麼會—個人跑到雪山上?宋姨為什麼沒跟他去?那她又去了哪裡?我叫著死人臉,想和他商量了一下,要不要跟著腳印走,看看能甭找到猴子。他卻根本不理睬我,自顧自地往前走。我也趕緊跟上,趁著這個災星在,趕緊找到猴子是正經。
  走了一段路後,前面的腳印開始變得凌亂,歪歪扭扭。這說明猴子已經體力不支,身體已經漸漸控制不住,隨時可能跌倒。
  我很著急,在草原上奔波了這麼多天,猴子的身體已經很差了。加上他把吃的都留給了我,還走了這麼遠的山路,身體堅持不了多久,可能隨時都會倒下。
  又走了一會兒,我覺得有些不對,猴子的腳印又發生了變化。他的腳印本來是一直朝著山上走,雖然到了後面有點兒歪歪扭扭的,但是路線很明確,就是要上雪山。但是在這裡,他的腳印突然變了個方向,開始朝著懸崖的方向走。
  腳印也越來越淺,有的只剩下前半個腳印,步距也開始變大,朝著懸崖走過去。
  我愣住了: 「猴子是不是體力不支了?」
  死人臉瞇起眼,看著遠處的懸崖,淡淡地說: 「他在逃命,嚇得連方向都顧不上了。」

  我嚇了一跳,回想猴子的腳印突然變淺,步距也越來越大,確實像是受到了驚嚇,拚命往前跑,連方向都顧不上了。
  在這半山腰上,又會有什麼危險呢?我向四下裡看看,周圍皆是厚厚的積雪,雪線下連個人影都看不到,整個雪山安靜得連呼吸的聲音都沒有。越是安靜,才越顯得這片雪山中危機四伏。這些厚厚的積雪中,還不知道隱藏著什麼怪物。
  我的心裡亂糟糟的,猴子到底遇到了什麼,讓他嚇得連方向都顧不上了?
  我急忙朝著猴子的方向走,嚮導拉巴卻拉住了我,面色恐懼地看著懸崖那邊,哇哇叫著。
  死人臉說: 「拉巴說那個懸崖是魔窟,住著吃人的妖怪,不能去。」
  我說: 「不行,我要去找猴子!」
  拉巴繼續哇哇叫著,手舞足蹈,作出了好多奇怪的姿勢,好像是在描述那個魔鬼有多可怕。最後他俯身跪在地上,朝著懸崖方向虔誠叩拜著。
  死人臉看了看拉巴,跟他用藏語簡單說了幾句,對我說: 「走。」
  我問: 「拉巴不去嗎?」
  死人臉說: 「有我就夠了。」

我感激地看了看他,也沒說什麼,忙小心翼翼地跟他走了過去。
  猴子明顯是在這裡遇到了危險,不知道他遇到的是不是拉巴所說的雪山魔鬼。我有點兒緊張,不過死人臉好像絲毫不在意,依舊很快地向前走著。我也安了心,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又走了一會兒,我們發現前面有一處亂糟糟的雪坑,看來是猴子摔倒在了地上。但是接下來,猴子的腳印就讓我看不懂了。
  不僅是我,連死人臉都一下子愣住了。因為,猴子的腳印就到這裡,再也沒有了。

  確確實實,猴子凌亂的腳印在這裡完完全全消夫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猴子突然消失了? 我焦急地到處找著,楫看看能否發現猴子的蹤跡。走著走著,腳下突然踏空了,身子一下子跌了下去,狠狠摔到了一個雪坑中,摔得我頭昏腦漲。 還好雪坑雖然挺深,但底下積了不少雪,人沒被摔傷,只是上不去了。我喊了幾聲死人臉,仔細看看這個大雪坑。雪坑差不多有五六米深,下面估計能有一間房子那麼大,不知道是怎麼形成的。 我也有些奇怪,雪山那麼高,下面幾乎全是堅硬的寒冰和岩石,怎麼會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個雪坑?猴子的腳印突然間消失了,難道他也是落到這種雪洞裡了嗎? 我還想四處看看,死人臉卻拋下一圈牛毛繩,在上面甕聲甕氣地叫我,讓我別亂動,抓住繩子,他拉我上去。我答應一聲,把繩子在腰上纏了幾圈,喊了一聲:讓死人臉拉我上去。

繩子很快被拉了上去,我兩手緊攥著繩子,同時兩隻腳使勁兒地蹬在雪坑壁上。在蹬掉了一塊塊積雪之後,雪坑壁終於露出了裡面的堅冰。奇怪的是,那些堅冰中好似包裹著什麼東西,黑糊糊的一塊。由於雪坑裡的光線太暗,一時之間我也看不清楚。 我怕是猴子被裹進了寒冰裡,忙大喊了一聲,讓死人臉先停下,用手使勁兒扒開身邊的積雪。那黑糊糊的東西很大,顯然不是猴子,模模糊糊,看起來倒像是艘破船什麼的。 我這才放了心,換了個角度,藉著外面的光線仔細一看,卻一下子愣住了,緊接著渾身一片冰冷,血液都彷彿在一瞬間凝固了。在那雪坑的巖壁上,是一塊巨大的堅冰。
堅冰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年了,凍了—層又一層,佈滿了一道道飽經風霜的花紋。在這塊巨大的厚厚的冰塊中,包裹著一個巨大的黑色物體,那竟然是個巨大的怪物! 那怪物實在太大,在我這裡只能看到一個部位,應該是它的爪子。它的爪子朝著外面伸出來,粗糙、鋒利,看起來彷彿隨時要破冰出來一樣,卻被永遠凝固在那個瞬間了。 這個發現讓我大吃一驚,這冰殼中怎麼會封有這樣的怪物?這個怪物又是什麼?我差點兒摔下去,使勁兒搖動著繩子喊著: 「死人臉!死人臉!」 死人臉冷哼一聲: 「什麼?」 我說: 「冰下面??有東西!」 死人臉問: 「什麼東西?」 我說: 「看不清楚,好像是個什麼東西的爪子。」死人臉愣了一下,然後說: 「你別管它了,快點兒上來!」 我有些不甘心,想著反正它已經死了,索性看看它到底什麼樣吧。我快速扒開冰上的積雪,露出了那個怪物身體的其他部位,敷衍著死人臉說:「再等等,馬上就能看到它完整的樣子了。」 一向冷靜的死人臉卻催我: 「別動它,你快上來!」見他難得這樣謹慎地說話,我只好答應著,手下卻沒停。我推開最後一塊積雪,丁截完整的怪物肢體終於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那是一截毛茸茸的手臂,大約有十幾米長,兩米多寬,上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鱗甲,有著尖尖的爪子。
古怪的是,在這只毛茸茸的手臂上,竟然還綁著一根手臂般粗的鐵鏈。鐵鏈不斷往下延伸著,不知道一直通向哪裡。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挖了那麼久,原來這竟然只是一截斷臂而已。那這具完整的古生物,到底有多大呢? 死人臉聽我說在下面發現了一截巨大的斷臂,命令我馬上上去,一點兒迴旋餘地都沒有。 他突然嚴肅起來,也讓我覺得大事不妙,趕緊聽他的意見,拽緊了繩子,開始往上爬。 我蹬著雪坑壁,手腳並用,又往上爬了幾步。雪塊被我蹬掉,大塊大塊滾進雪坑裡。我爬了一半,突然覺得周圍有些不對勁兒。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周圍有人死死盯住你,並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歎息,但是你就是看不到他。 我叫了一聲「停」,又在雪坑四周仔細看了看。那巨大的堅冰裡,除了那截巨大的手臂外,並沒有什麼異常:但我還是覺得周圍很壓抑,彷彿時間都凝固了一樣。

我有些衝動,想下去看看。但是死人臉在上面催我,讓我趕緊上去,不然就來不及了。 死人臉很少用這樣嚴肅的口氣跟我說話,我不得不聽,也不敢耽誤,忙抓緊繩子,叫了一聲: 「走!」 死人臉一截一截地將我提了上來。 就在我被拉離雪坑的一瞬間,我突然覺得雪坑下有一個影子閃了一下。接著我就看見那截巨大的斷臂旁突然出現了一副大得驚人的面孔,那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我。 我大驚失色,叫道: 「臉!臉!」死人臉猛然一發力,將我從雪坑中拉了出來。 我撲倒在雪中,一時間驚得說不出話來,只朝他比畫著: 「臉!臉!」 死人臉卻像早知道雪坑下有什麼一樣,什麼都沒問,拉著我就往外跑。我不知道那雪坑下面到底是什麼,但肯定是一個非常邪門的東西,便也跟在他身後拚命跑。 只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卡嚓卡嚓彷彿破冰的聲音,好像下面有什麼東西鑽出來了:我頭也不敢回,甩開兩條腿一直跑到山坡處,看見拉巴在那兒緊張地守著犛牛。見我們跑回來,他哇哇喊了幾聲,也牽著犛牛跟著我們拚命跑。 幾個人跑到山下,累得心臟幾乎要穢『出來了。高原氧氣不足,稍微急走幾步,氧氣就有些跟不上。這樣跑了一會兒,別說是我,連藏民拉巴都累得蹲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差點兒把喉嚨給咳破了。只有死人臉還像沒事人一樣,依然穩穩站在那裡,朝山頂看著。
在下山的路上,我一直想著冰下那張可怕的面孔。那張面孔雖然很大很恐怖,但是確確實實是一張人的面孔。'只是,人又怎麼會有那麼大的面孔,又怎麼會被封在堅冰之下呢? 那個突然出現的「人」,他是否還活著?還有,失蹤的猴子又去了哪裡? 我心裡亂成一片,一路上不停催問著死人臉。他卻看著皚皚的雪山,眼神有些古怪,過了好久才說,封在冰下的那個東西並不是人。 我說: 「不是人怎麼還長著人臉?」 死人臉冷笑著: 「很多像人的東西,都不是人。」
我說: 「那你怎麼能肯定它不是人?」 死人臉淡淡地說: 「我見過它。」 我一愣,死人臉竟然見過冰下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難怪他當時那麼著急。我又問他那東西到底是什麼,他卻又不肯開口了。最後,我問他猴子怎麼辦,是不是失蹤了。 死人臉說: 「你不用擔心他。」 我聽他還是滿不在乎的口氣,頓時氣急了,轉身就要上山。 死人臉卻在後面淡淡地說: 「你那個朋友可比你精明多了,他不會有事的。如果猜得不錯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和他們會合了。」

我有些不明白: 「他們又是誰?」 死人臉看著高遠的雪山,淡淡地說: 「在你們來之前,還有一支隊伍已經進入了雪山,猴子應該和他們會合了。」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說: 「那太好了,咱們趕緊去找那隊伍吧!」 死人臉冷笑著: 「這支隊伍,你不用找,他們自然會來找我們。」 我不明白了: 「找我們?」 死人臉點點頭: 「對,他們一定會來。」 我問: 「他們為什麼一定會來?」 死人臉古怪地微笑著,說: 「因為有許多故人。」 「許多故人?」 我還想問什麼,他卻淡淡地說了句「回去吧」,轉身走在回去的路上,死人臉又一次恢復了從前的石化狀態。無論我怎麼追他都再沒有吐出來半個字。

第七章·一支匪幫組成的隊伍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死人臉竟然是和一支隊伍搭伴進入的草原,這顯然和他喜歡獨來獨往的個性不相符合。更讓我驚奇的是,跟死人臉一起進入草原的,竟然是我們在郎木寺遇到的刀疤臉和金絲眼鏡帶領的馬幫。 這支隊伍有二十多個人,鬧哄哄的,在雪山下的一塊草地上紮著一堆帳篷,帳篷外拴著七八匹馬。 刀疤臉正躺在一堆乾草上曬太陽,看到我後,-下子坐了起來,打了個響指: 「嘿,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秀才!秀才,這草原上的羊肉膻氣不?引得一群人跟著哈哈大笑。 死人臉走了過來,跟我並排站在一起。馬上沒有人敢笑了,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金絲眼鏡也從帳篷裡走了出來,看見死人臉,點了點頭,然後跟一個手下安排了一下。手下馬上給我遞過來手巾和茶水,伺候得很慇勤。我累得要虛脫了,也懶得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動也不想動。金絲眼鏡走過來,跟死人臉小聲商議著事情。死人臉明顯有些不耐煩, 偶爾點點頭,鼻子裡哼兩聲。金絲眼鏡明顯很尊重死人臉,看到死人臉點頭後,才客客氣氣地離去。這支隊伍都是粗魯的漢子,裝備齊全,糧草充足。 大家肆無忌憚地調侃,咒罵著這裡的鬼天氣,有時候兩個人還會在大家的吆喝聲中幹上那麼一架。這種亂哄哄的氣氛,在這個荒涼冷漠的草原中,讓我感到一種家的溫馨,還有一種別樣的安全感。 在這荒無人煙的草地裡連續跋涉了幾天,終於能遇到一群活人,重新回到充滿人氣的環境中,我感覺就像是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刀疤臉也湊過來,給我扔了根煙卷,又讓人給我弄了點兒吃的,跟我在那兒胡天海地胡扯起來。喝完酥油茶,吃了點兒乾糧,我渾身暖洋洋的,感覺力量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我和刀疤臉簡單地說了一下行程,就說和猴子他們失散了,中途被死人臉給救了。正說著,從旁邊一個帳篷走出來一個人。我一下愣住了,沒想到又遇到了個熟人——我們在太行山黃河古道監督挖河時,遇到的謝教授。 謝教授看到我,也明顯愣了一下,然後自嘲地笑了笑,搖了搖頭,便招呼我去帳篷裡,讓我用帳篷裡燒熱的水洗乾淨腳。這裡天太冷,要是腳保護不好,很可能會凍傷,那就麻煩了。 在這種情況下遇到謝教授,我也有一肚子話要說,趕緊跟他去了帳篷。我脫下鞋子看看,腳底下磨得全是水泡,好多水泡又磨爛了,幾乎粘在鞋上。我邊用熱水燙著腳,邊和謝教授說話。
謝教授問我上次的黑棺怎麼樣了,黃七爺他們可好。那黑棺的事情太過古怪,再說我也沒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好跟謝教授說,就隨便編了個故事混了過去。 黃七爺他們的事情,更是驚悚,一兩句話也讒不清楚。謝教授這樣猛然一問,讓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了。我想起剛才在雪山上的歷險,忙跟他說起剛才看到的那個巨大怪物,把話題給岔了開去。 謝教授沉吟了一會兒,說,距這裡不遠處有一座達古雪山,雪山上有許多遠古時期的冰川。據說在那些冰川中曾經發現過一些冰河世紀的巨型野獸屍體,我當時在雪山上看到的,也許就是遠古生物的巨大屍骸。 我心裡想著,這底下都是積雪,要說是冰川下封住的遠古怪物倒也說得過去,但老子明明看見那邪乎東西的眼珠子還能動。難道說這冰河世紀的怪物一直存活了億萬年? 不過這話我只在心裡想想,怕被謝教授笑話,沒敢說來。 提到從前的事情,我想起黃七爺死在龜葬城裡,心中又起了波瀾,忙問謝教授知不知道黃七爺從前的事情。謝教授搖搖頭,說他和黃七爺也就聊過一次,對於他的生平經歷知道得不多,只知道他是個怪人,不和任何人來往,但是對於黃河上的秘聞掌故卻瞭如指掌。 我心裡一動,問他有沒有問過黃七爺,黃河下有鐵鏈子的事。謝教授點點頭: 「這個事情,我倒是問過他。」 我忙問他: 「他怎麼說?」 謝教授說: 「他對這些事情很忌諱,我再三詢問,他才說了句『這些鐵鏈子並非凡物,凡妄動者必遭天譴』。」 我疑道: 「凡妄動者,必遭天譴?」 謝教授點點頭,說: 「還記得當時我給你提到過的鬼眼人嗎?」 我說: 「那些神秘的地下三眼人嗎?」 謝教授說: 「是的。我總覺得那些神秘消失的鬼眼人,應該和黃河下的鐵鏈有著一些神秘聯繫。」 我搞不懂了: 「鐵鏈怎麼能和鬼眼人有聯繫?」 謝教授點點頭: 「按照古書的記載,那些鬼眼人本事很大,不僅可以驅趕大型野獸征戰,還能尋找到金子等貴重金屬,可以說在那個時代掌握了非常強的財力和物力,別說是自保,就算是侵略其他小部落都夠了。但是他們卻藏匿了這些貴重金屬,然後消失在了地下洞穴中。為什麼他們整個民族在鼎盛時期突然消失了?他們攜帶的大量貴重金屬又去了哪裡?他們骸骨的尾骨又怎麼解釋?這些問題,那麼多年來都一直沒有答案。」我說: 「的確有問題。誰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要去地下受苦呢?」謝教授說: 「所以說,我—直懷疑,他們攜帶著貴重金屬進入地下洞穴中,肯定有什麼目的。〃我問: 「什麼目的?」

  謝教授搖了搖頭,說: 「這就不知道了。古人的思維和我們不太一樣,好多時候很難理解。譬如一些古人追求永生,追求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這些都是我們不能理解的。」我心裡冒出了一個想法,隨口說道: 「謝教授,你看他們會不會和黃河底下的鐵鏈子有關係呢?」謝教授從眼鏡上方看著我: 「你是說,黃河底下的鐵鏈子是他們製造的?」我立刻臉紅了: 「我只是隨便說的,我哪懂這些??」謝教授擺擺手,認真地說: 「有懷疑的精神總是好的,不管想法多離譜,都是值得表揚的。有些人主張思想高度統一,我覺得這是不對的。真理是越辯越明的,歷史最終會證明一切對錯??」他也覺得自己說遠了,揮揮手,自嘲地笑了笑,說: 「人一老,就愛嘮叨幾句。不說了,不說了……小白,你剛才提出的觀點確實有幾分可能性。我們假設一下,這些鬼眼人將大量貴重金屬隱藏在地下的山洞中,在那裡將這些金屬鑄造成許多條粗大結實的鐵鏈,然後用這些鐵鏈去做一些很危險的事情,比如綁住什麼水怪,或者是做成吊索一樣的東西,去吊什麼巨型東西。這件事情很重要,要讓他們傾盡全力去做,將所有的財富和人力全部用上。但是最終這件事情還是失敗了,所以整個民族都死掉了。黃河上只剩下了一些鐵鏈,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這樣。」他大笑著,拿下眼鏡擦了擦眼鏡片,說: 「要是這一切真成立的話,那鬼眼人要做的事情,恐怕真是已經大到難以想像的地步了。這個謎恐怕要比鬼眼人是如何消失的更神秘。」我也笑了,笑得苦苦的。這個世界上有許多謎我們無法解釋,甚至無法猜測。但是我怎麼也想不到,如今這些神話傳說一樣的謎團竟然牽涉到了我身上。黃河上的鐵鏈,神秘的深淵大鼎,傳說中的金門,黃七爺和我爺爺神秘的死法,金門祖師爺的真實身份,這一切恐怕要比那個神秘的混賬鬼眼人神秘一百倍一千倍吧!我又問謝教授為什麼來這裡。他並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感慨著世事難料,接著轉向了其他話題。既然他有意迴避,我也不好再問。不過看他的感慨,應該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然也不會選擇和這幫人混在工起。因為我和謝教授都沒有向對方坦白,所以聊天也越來越尷尬,後來只好扯扯天氣什麼的。我待了一會兒,把腳上敷了藥,就找個機會出去了。 猴子和宋姨的不辭而別,死人臉的神秘出現,讓我無路可去,只好加入這支魚龍混雜的隊伍。我想著等他們出草原時,跟著他們一起走出去。 這幫人匪氣十足,一口苞米楂子味兒的東北話,像是東北大山裡的鬍子。不過解放後,鬍子不都被圍剿了嗎,死人臉和謝教授又怎麼會加入到這支隊伍中來? 這支隊伍的目標明顯也是大雪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並沒有選擇猴子上山的道路,而是選擇繞著大雪山轉一圈,準備從雪山背後上山。 這支凶悍隊伍的頭領,竟然是看起來文文弱弱的金絲眼鏡。這人平時看起來像個教書先生,戴著眼鏡,說話很有禮貌,但是隊伍中的人明顯都很怕他。連天不怕地不怕的刀疤臉,見了他聲音都會降八度。 刀疤臉見我加入隊伍,倒還挺興奮,說這次帶我好好見見世面,別成天光知道念死書,死唸書!只有謝教授像是有什麼顧慮,搖了搖頭,像是要說什麼,但還是什麼也沒說。
死人臉還是那副表情,一副根本不認識我的樣子,直接把我當成空氣。和刀疤臉混熟之後,我也偷偷問過他,他們到底來這裡幹嗎。 沒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刀疤臉對這個問題卻很慎重,只是模糊地告訴我,他們這次要進入雪山。我再問他去雪山幹嗎,他就開始跟我扯淡了,說什麼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你狗日的吃好喝好不就成了,管他娘的為什麼進雪山幹啥! 刀疤臉不說,我也能看出來,這支隊伍去雪山,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然誰會千里迢迢千辛萬苦跑來這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並沒有按照猴子的路直接進入雪山,而是圍著雪山繞一圈,準備在雪山另外一端進入。 不過猴子到底要去哪裡,我也說不清。現在在我眼裡,猴子這小子越來越深不可測。他好像洞悉許多事情,卻又不能跟我說,弄得神秘兮兮的。我還是有點兒擔心他,他的腳印在雪山怪物那裡就消失了,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還有死人臉下山時說過,這裡還有一支隊伍,那支隊伍也是要去大雪山嗎?我對大雪山越來越好奇了,內心深處有一種暗暗的期待,那就是這支隊伍會不會也和黃河有關係,說不定還能從這次雪山之行中打聽到黃曉麗的消息。
想起黃曉麗,我心中又是一陣難過。對於這個姑娘,我心裡的感情很複雜。其實我們認識的時間很短,總共也沒多少天。但是從一開始,我就覺得我們兩個人之間好像有著很深的關係一樣,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尤其是黃曉麗有時候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有著許多糾葛的老熟人。她最後離開時驚艷的哀婉的眼神讓我覺得,是不是我們之間真的發生過什麼,但是這段記憶卻被我忘記了呢?我不敢再想,索性去跟謝教授聊天。 謝教授見我情緒低落,便向我介紹周圍的景色。他指著前面一道道白線一樣的河流,介紹著: 「若爾蓋草原雖然環境非常惡劣,但是也具有非常獨特的美景。它地處黃河上游的大拐彎處,地質非常奇特。在青藏高原不斷隆升時,它卻不斷下陷下沉,成為了一個獨特的低凹地。因為四周群山環抱,這裡成為了黃河上游一些大支流如黑河、白河、賈曲的匯流處,寒冷濕潤,排水不暢,最後在若爾蓋草原形成了一個足足有三十萬公頃,中國最大的泥炭沼澤——若爾蓋沼澤。」

  他指著前方: 「看,前面就是著名的黃河第一灣。」我抬起頭,前面是連綿起伏的山谷,山谷走勢平緩,上面長滿了鬱鬱蔥蔥的小草,看起來像是一塊無窮無盡的大草坪,既清新又美麗。 大草坪上有著大片大片燦爛的油菜花、格桑花,遠遠看去,像是大草原上被劃成了一大塊一大塊金黃色和粉紅色的大格子。 在一個個大格子中間,一條彎彎曲曲的河流順著山谷肆意流淌,將草原切成了一塊塊孤島。河水清澈,舒緩又沉靜,讓人無法想像,這條沉靜優雅的河流在流經了黃土高原後,竟然變成了全世界泥沙含量最大,像水泥一般黏稠渾濁的黃河。 看著碧藍的天空,燦爛的花湖,我也情不自禁地走到河邊。河邊堆著一塊塊大石頭,大石頭像是腐爛了,外面的石皮剝落,石片打著旋兒綻開,一片一片,像是開了花。 旁邊,死人臉也走了過來,默默地站在那裡,看著這些石頭花。
謝教授朝他點點頭。死人臉沒理他,只是在那兒孤零零地站著,凝視著這些石頭花。 我知道他的臭脾氣,索性連點頭都省了,過去找謝教授。介紹說,這一帶是由各類奇石組成的石山,被稱為「石頭山」。 在幾億年前這裡並不是草原,而是一片汪洋大海。後來經過了數億萬年的演化,地質變動,從前的海底竟變成了石山。不僅是這樣,甚至連石頭都爛掉了,石頭內部都被掏空了,絲絲縷縷,像山花一樣爛漫,奇形怪狀,什麼樣的都有。 謝教授笑笑: 「大自然的奧秘,是人類所想像不到的啊!」 一向沉默寡言的死人臉也淡淡說了句: 「物換星移,海枯石爛。」 我驚奇地看著他,想要拿他調侃幾旬,卻見他正瞇眼看著遠處的雪山,眼睛裡彷彿帶著一絲憂傷。 我心裡怦然一動,這個男人又有過怎樣的經歷呢?我對大雪山越來越好奇了,內心深處有一種暗暗的期待,那就是這支隊伍會不會也和黃河有關係,說不定還能從這次雪山之行中打聽到黃曉麗的消息。
想起黃曉麗,我心中又是一陣難過。對於這個姑娘,我心裡的感情很複雜。其實我們認識的時間很短,總共也沒多少天。但是從一開始,我就覺得我們兩個人之間好像有著很深的關係一樣,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尤其是黃曉麗有時候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有著許多糾葛的老熟人。她最後離開時驚艷的哀婉的眼神讓我覺得,是不是我們之間真的發生過什麼,但是這段記憶卻被我忘記了呢?我不敢再想,索性去跟謝教授聊天。 謝教授見我情緒低落,便向我介紹周圍的景色。他指著前面一道道白線一樣的河流,介紹著: 「若爾蓋草原雖然環境非常惡劣,但是也具有非常獨特的美景。它地處黃河上游的大拐彎處,地質非常奇特。在青藏高原不斷隆升時,它卻不斷下陷下沉,成為了一個獨特的低凹地。因為四周群山環抱,這裡成為了黃河上游一些大支流如黑河、白河、賈曲的匯流處,寒冷濕潤,排水不暢,最後在若爾蓋草原形成了一個足足有三十萬公頃,中國最大的泥炭沼澤——若爾蓋沼澤。」

他指著前方: 「看,前面就是著名的黃河第一灣。」我抬起頭,前面是連綿起伏的山谷,山谷走勢平緩,上面長滿了鬱鬱蔥蔥的小草,看起來像是一塊無窮無盡的大草坪,既清新又美麗。 大草坪上有著大片大片燦爛的油菜花、格桑花,遠遠看去,像是大草原上被劃成了一大塊一大塊金黃色和粉紅色的大格子。 在一個個大格子中間,一條彎彎曲曲的河流順著山谷肆意流淌,將草原切成了一塊塊孤島。河水清澈,舒緩又沉靜,讓人無法想像,這條沉靜優雅的河流在流經了黃土高原後,竟然變成了全世界泥沙含量最大,像水泥一般黏稠渾濁的黃河。 看著碧藍的天空,燦爛的花湖,我也情不自禁地走到河邊。河邊堆著一塊塊大石頭,大石頭像是腐爛了,外面的石皮剝落,石片打著旋兒綻開,一片一片,像是開了花。
《黃河古道2:活人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