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不用,他喜歡住廟裡。」
「他為什麼叫你迅哥?」
「他是猹。」
第三十七章靈堂起風波
最後兩句是笑話,爺爺全名方雲訊,他的朋友自然是叫迅哥,只是我沒想到老人比爺爺年紀小而已。
回家的路上,我和爺爺聊了不少,大部分都是我詢問他的過去,爺爺支支吾吾的說月亮很圓,星星很散,路邊的小兔子可以做早飯,最後我實在受不了,說必須把所有的事說清楚,不能總瞞著我。
爺爺說:「要不要連我年輕時出軌的事也告訴你?這麼大年紀的人,還不能有點秘密?」
「可以有,關鍵這個秘密跟我有關係。」
「什麼關係?」
「左紅蓮是不是你抓得。」
「不是。」
「那位老人說你早早就準備了山女,為什麼?」
「那可是山脈靈氣孕育的樹人人,誰家不想要?將來你和山女結婚,她往家裡一坐,你啥都不用干,就等著收錢吧!」
「就這麼簡單?那你告我不化骨和餓殍的事,你說很難對付,我被李冉抓走兩個小時,這倆怪物就全被消滅了。」
爺爺淡淡的說:「這些事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行,明天我買上二斤激素,一天之內長成三十歲,看你說不說。」
爺爺不說話了,好像是生氣,我心裡一軟安慰了幾句,直到回了家,他還是一言不發。
快十二點了,爺爺先帶著我去海牙家溜躂了一圈,海牙家人正嗚咽著準備送葬的東西,明天就開始送紙守靈,爺爺答應了當他們家的知賓,有好多話要囑咐。
農村死了人,自然要哭天喊地折騰一番,海牙是暴斃,省去了臨終前的許多繁瑣,白天的時候村裡人到海牙家的親戚家報喪,準備了壽衣花圈一類的雜物,晚上正在搭靈堂。
爺爺讓我先回,他晚上留在這裡忙碌,我估計是趁亂再看看海牙的屍體。
帶著老牛回了家,妞妞氣息均勻的睡著,我胡亂洗漱了一番躺在她身邊,迷迷糊就睡了過去,天濛濛亮的時候,被一陣哭喊和嗩吶喇叭聲吵醒,急忙換了一身素淨的衣服,跟在人群裡幫忙。
三四十人的隊伍,最前面的是海牙爹娘和媳婦,海牙媳婦捧著遺像,哀嚎著帶人在村裡出走街串巷,中間的八個大漢抬著棺材,海牙靜靜躺在裡面,這是一個習俗。
人死了之後魂魄會在生前的地方留戀,具體在哪誰也不知道,所以要抬著棺材到處跑,讓鬼魂看見棺材明白自己已經死了,後面的人灑下大把紙錢,算是給路邊的幽魂買路錢,讓他們見到海牙的鬼魂通知一聲,頭七那天回家裡接受供奉。
我抓著一個袋子跟在後面撒紙錢,與我一樣動作的都是村裡的男孩,十二歲以上還沒破身的才能做這活,走一趟靈能賺五十塊錢。
吹吹打打的繞著村走到中午才回了海牙家,將棺材停到靈堂中間後,家屬跪坐在棺材旁,親朋好友上香祭拜,少不得又是一陣嚎哭,海牙的娘生生哭暈過去三回。
之後的三天就要開始忙碌,還有許多流程沒做完,爺爺念了祭文後就站在院子裡指揮中午的流水席,得了空,他將我拉到一旁,塞給我一個毛團說:「一會填棺材的時候你將這東西扔進去。」
填棺材的意思就是來祭奠的人要給死人帶禮物,禮物將棺材填的滿,說明這人生前人緣好,但也有些講究,拿水泥沙子這些不值錢的東西把棺材填滿,純粹是糊弄鬼,說不定還得氣的死人詐屍。
死人到了下面,帶他上路的小鬼會檢查身上的東西,好東西多,小鬼自然慇勤照顧,還會說些閻王爺喜歡的東西,頭七回魂的時候就可以帶一點送給閻王爺,而且這一路上還有許多惡狗夜貓來啃食死人,所以按我們這邊的風俗,男人死了,棺材裡要放鞭子,專門打狗,要放饅頭,上路乾糧,還有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爺爺給我的毛團是鞋墊,一般填棺材的鞋墊是馬或者牛蹄子磨出來的,取一個踩著牛頭馬面上路的意思,小鬼自然不敢欺負,而爺爺給我的則是狼皮剪出來,還是當年我爸去內蒙給他買回來的。
我拿著鞋墊問他:「我把這個仍棺材裡?為什麼,想讓海牙家人打死我?」這是實話,填棺材最忌諱用動物皮毛,有句話叫著毛變畜,錯胎轉生,會讓死人投胎成動物,我把這個扔進去,海牙家人當然會憤怒。
「你照做就是了,到時候爺爺演戲,你記得配合一下。」
吃了中午飯,屋裡就變得冷清,跟他家相熟的人本來就不多,來祭拜的上午就完事了,而院子外有個小戲班在唱戲,大部分人都蹲在台下看,爺爺握著一根竹竿在裡面守著,等著下午三點的時候人們進來填棺材。
「狗,香快滅了,你再點上。」爺爺用竹竿在我屁股上敲了一下。
海牙爹連忙勸道:「方叔,我來吧,怎麼能讓他幹這事呢。」
靈台上的香一來是給死人吸的,再一個也是海牙家的香火,一般是由孝子續香,可海牙還沒孩子,只能讓外人來,可屋裡人多的是,爺爺單單挑上我,這讓我很不舒服,好像成了別人的兒子。
爺爺連一板,對海牙爹說:「怎麼,我是知賓,這事還用你教?你要是能找個孝子出來也算,難道讓你這親爹給兒子上香火?」
海牙爹囁嚅道:「理是這麼說,我是怕海牙纏上他。」
爺爺不吭氣,又敲了一下,我不情願的抓起四根香,沒有對著白蠟燭,而是接著還沒滅的那四根點燃,這叫做香火接連,源源不斷,心裡嘀咕,搞這些噱頭幹嘛?香火不斷,其實還不是斷了?
我這一句絕對沒有說出聲,就是心裡想想,可手裡的三根快要燃著的香,居然齊齊斷開,掉在靈案上。
我背對著他們,沒人看到香斷了,我也沒敢聲張,這事傳開了會有人說我把海牙家香火弄斷,於是我假裝沒事,就拿斷了的地方對上去,還沒等點燃,啪啪啪的輕微三聲,又斷了。
我錯愕的抬頭,卻看見海牙黑白色的遺像,好像在嘲笑我一樣。
「爺爺。」我哭喪著臉轉身,伸出手給他們看:「香香斷了。」
靈堂裡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爺爺還沒說話,有個帶著黑袖章的年輕人衝上,揪著領子就要打我:「你個破玩意,搞斷了我堂哥家的香火。」
我真愣了,這貨居然要打我?
他的拳頭還沒落下來,就被兩個中年人按住肩膀拖回去,嘴裡仍罵罵咧咧的要弄死我。
他是海牙家的親戚,不在杏橋村住,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把火氣撒我頭上。
爺爺面色不變,看著海牙爹教育那個暴躁小伙,小伙面紅耳赤,仍然怒視著我,我心裡不爽,對他嚷道:「看你媽個蛋,這香斷了兩次,是老子專門弄斷的?」
靈堂裡的人都下了一跳,小伙也顧不上辱罵,都詢問我怎麼回事,我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點也沒有隱瞞,海牙爹撲倒靈案上大哭:「狗兒啊,你有什麼冤屈就跟爹說出來,爹給你做主。」
海牙死的離奇,大家都懷疑他是被人害了,只是找不見證據,醫生也說是自然死亡,現在靈堂裡發生了這麼奇異的事,他們都覺得是海牙冤情未雪,專門搞了這一通。
有幾個親戚則面帶恐懼,湊在一起緊盯著遺像,他們不管海牙是不是死得冤,只擔心鬧鬼送了自己的小命。
《鬼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