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快跑!你們快跑!」肖肖舉著相機,對我和阿水喊道。
「小侄媳婦,你倒是閃快一些啊,幹嘛每次要等一時再閃?」阿水覺得肖肖按快門停頓的時間太長,這樣說。
「哎呀,閃光燈要蓄電的嘛,有延遲,快跑吧!」我說。
山魈並沒有跑開,而是一直尾隨在我們身後,保持著七、八米遠的距離,不敢太靠近,閃光燈一閃,它們就回頭跑,見不閃了,又掉轉頭向前撲,齜牙咧嘴嗚嗚呀呀,作勢要朝我們衝來……如此反反覆覆,這幾個傢伙還真是不屈不撓,幸好相機電池是滿電狀態,支撐一陣子完全沒問題,更幸好的是,山魈首領和其他山魈並沒有一起追來,估計它權衡了下利弊,認為我們不是它攻擊的重點,懶得親自和我們糾纏。
追著我們跑了大概有七、八分鐘,這幾隻執著的山魈終於肯罷休了,先站定不動張牙舞爪了一番,見閃光燈還在閃,呼啦一下掉頭跑掉了,再沒有回頭。
我們沒敢停留,不確定這幫傢伙還會不會捲土重來,我拉著肖肖,跟在阿水身後,一路狂奔,跌跌撞撞的不知跑出了多遠,肖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叫起來:「哎喲我的天吶,我不行啦,休息,休息一下。」我伸手想把她拉起來,誰知力氣不夠,自己反倒摔了一跤,乾脆也一屁股坐下去。太累了,骨頭架子都快散了。
「休息一下吧,阿水。」我說,看了看身後,「它們已經不再追了。」
阿水不放心,往回走了幾步,觀察了一陣,確定沒有山魈跟來後,才慢慢走到我身邊坐下,那根破樹杈子居然還在他的手上。
「剛才好險吶。」我說,想起剛才驚魂動魄的十幾秒鐘,又是一陣頭皮發麻。
「小侄媳婦,這次多虧你了,想到用這個閃它們,要不然我們都要完蛋啦。」阿水一臉敬佩地看著肖肖。
「我這是忙中出錯歪打正著了。本來打算拿相機砸過去的,接過不小心按到快門,閃光燈就那麼閃了一下,沒想到真管用,當時都要嚇死我了都。」肖肖拍著胸口調整呼吸說,接著用手肘輕輕拱了我一下,「哎葉茂,看不出來啊,你剛才那麼神勇,就那麼一刀,居然把山魈給殺死了。」
「我?是麼?」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還抓著小刀,刀身和我的手,以及袖口上,已經是血跡斑斑。「也就是亂揮一下,感覺好像劃到了什麼,死了嗎?」我問,指那只山魈。
「肯定死了,我看見它的肚皮被你劃開了,腸子都流出來了。」阿水伸出雙手比劃著說。
「哦。」難怪感覺有團軟乎乎的東西掛在手上,原來是那只山魈的腸子,想想真噁心,我打了個冷噤。「就是湊巧,我就拿著刀子隨手朝身後那麼一揮,沒想到正好劃破了它的肚皮,活該它倒霉。」
「阿水,我說你們這山裡怎麼那麼多怪物啊,那個長白毛的,是野人嗎?」肖肖問。
「這個啊,我也沒見過啊,倒是聽說過山裡有野人,不過都是傳說,誰也沒見到過哇。」
「好嘛,我們運氣好,今天算是見到了,不但見到了傳說中的野人,還有會養棺材菌的山魈。」我說。「可惜,沒錄下來。」我搖搖頭說,覺得有些可惜。
「剛才用閃光燈閃它們的時候,應該是拍了一些的。」肖肖說。
我有氣無力地擺擺手,「那沒什麼意思,那個野人沒拍下來。」
「都什麼時候啦,誰顧得上去拍野人。」肖肖說。
身體非常疲倦,肚皮餓得咕咕響,肖肖背包裡還有一袋牛肉乾,拿出來三個人分了,牛肉乾實在太少,沒吃之前因為餓過了感覺還好,這一吃倒把饞蟲給勾出來了,反而更加難受。
天已經全黑了,山林裡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怪叫聲,此起彼伏,非常瘆人。七點多的時候,月亮升起,今天應該是農曆月中,月亮又大又圓,清冷的白光把山谷照得十分明亮,周圍的景物看得十分清楚,完全用不上電筒。
休息了十來分鐘,阿水坐不住了,不住地催我們走,我嘴上說走走走,屁股卻一直貼在石塊上一動不動,直到肖肖站起身,用力把我拽了起來。
「哎喲,你勁還蠻大。」被肖肖拽起來後,我這樣對她說。
「剛吃的那點牛肉乾全都耗在你身上了。」肖肖說,接著做了個洩氣的表情,「現在完全沒有力量了。」
「回去我補償你。」我說。
「怎麼補償?」肖肖斜眼看我。
「買一大堆牛肉乾給你。」
「誰稀罕?要補償現在就補償。」
「現在也沒牛肉乾賣不是?」我雙手一攤。
「我已經沒有力氣了,你背我走吧。」
「那你不如殺了我得了。」我說。
阿水在一旁聽我和肖肖對話,這時忽然開口:「小侄媳婦,我背你吧。」說著走到肖肖跟前,放下手中的樹杈,轉身半蹲下來,示意肖肖上。
「哎喲阿水。」肖肖笑起來,「我和葉茂開玩笑呢,不用你背的。」
「真的?」阿水轉頭看著肖肖,以為肖肖不好意思,說,「我背得動,你放心吧。」
「真不用真不用,你看,我走得好好的。」肖肖一邊說,一邊甩動胳膊走起來。
我拍拍阿水的肩,說:「阿水,要不你背我得了。」肖肖聽見我的話,刷地轉過頭,「葉茂,你臉皮還真厚。」
阿水上上下下看了我幾秒鐘,眼神活像在掂量一頭豬的份量,接著他一本正經地對我說:「阿茂,背你不行,你太重了。」說完,彎下腰撿起樹杈,在手裡轉了幾下,走了,我站在原地,罵了聲靠。
夜間的山林雖有皎潔月光,但識別起方向還是很困難。阿水在前面開路,我們就這樣暈頭轉向七繞八拐的走了一個多小時,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該死的地方。在山裡轉悠了一天,又經過剛才和山魈的一番折騰,肚子飢腸轆轆,兩條腿又酸又疼。再加上這一個多小時的行走,現在更是累到要虛脫,三個人的肚子此起彼伏演奏者飢餓交響曲。
十八、小屋
「阿茂,前面好像有個房子哇?」阿水忽然停下腳步,指著右側一處樹叢對我說。
「哪啊?」我問,走到阿水旁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藉著月光,透過綽綽樹影依稀可以看見一棟黑乎乎的小屋隱匿在樹林後面。屋內沒有燈光,不知是否有人。
「這深山裡怎麼會有屋子?」肖肖問。
「有可能是打獵的人搭的臨時棚子。」阿水說。
「過去看看吧,說不定能翻出塊臘肉來。」我說。
「哇,臘肉!」肖肖在吞口水。
「怎麼可能嘛。」阿水苦笑,「不過也許能找到紅薯土豆之類的東西。」
「管他紅薯還是土豆,有口吃的就好。」我拉著肖肖,一邊說,一邊快步朝小屋走去。
走到小屋跟前,我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這是一間不知廢棄了多久的小屋,搖搖欲垮,屋頂上的覆蓋物早就沒了,露出霉變的木頭橫樑,橫樑上纏繞著細細的枯籐。小屋沒有窗,有一個黑乎乎的門洞,門洞外長滿了荒草和灌木,還有許多落葉,阿水從落葉下撿出一塊像是曾是柵欄的東西,在眼前看了看,隨手甩開,「這個門都爛得不成樣了。」阿水喃喃道,「起碼有好幾十年了,這個屋子倒是結實啊,怎麼還沒倒?」阿水說著,向前邁出兩步,這時他腳下傳來聲響,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他彎下腰,悉悉索索的,從荒草中拎出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這是什麼?」我走過去看。
《湘西異聞(冥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