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節


我深吸了一口氣,用力一推,縫隙變大,一股巨大的吸力傳來,四周慢慢地發生了改變。
黑蟲影說:「你是人間的蟲王!你是人間的蟲王!願你一生不再寂寞了!」
一團黑色霧影拉出很長的影子,最後消失在雲端之上,我的面前吹起遺恨寒風。
黑蟲影帶著蟲孩子順著蟲門走了進去。我驚訝了一會,根本沒有弄清楚,這到底是一隻什麼樣的蟲子。黑蟲影與它的孩子,來歷是什麼。轉念一想,已經沒有必要知道了。它們來人間走一遭,帶來了災難,現在終於徹底離開,還去追問那麼多幹什麼呢。
我又叫道:「先天蟲,老頭子,你們都回去吧。你們誤入人間,是時候離開了。」我的聲音非常地響亮,在雲端中傳開。
而蟲門產生的吸力也越來越大了,將躲在四處的先天蟲給吸了出來。土蟲老頭子走在最前面,後面跟著其他的先天蟲,都是幻化出黑色的個子,它們多少有些不情願,但不得不離開。
老頭子說:「蟲王,蟲道終究衰落了,事情完了之後,不要再入玄門了。」我笑道:「這是你的忠告嗎?」土蟲老頭子回答說:「倒不是我的忠告,只是一些心裡話。其實身子已經……已經在門裡面,又如何出得去呢。哈哈……哈哈……」大蟲門的吸力越來越大,七蟲完全被吸了進去,它們被封印了多年,如今離開,如何不高興呢。
我不由地喊道:「一路好走!」
七隻先天蟲都被吸進去了,大蟲門漸漸地合上了,我不由地有些發呆,忽然想起來最開始那只陪我的先天火蟲,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它的消息。如果我還可以活著,要把這個故事講給我孩子聽的話,要講一講先天火蟲的故事。對啊,它總應該有個名字,先天蟲是這一類蟲子的名字,不是具體的名字。
我想,那就喊他火火吧,正好是它的屬性,叫做火火也好像跟我關係特別好一樣,雖然我們之間有過無數的爭吵,臨將它送走之前,還在爭吵,還沒有和解。
我沉思了許久,覺得稱呼伴我多年的先天火蟲為「火火」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哈哈,我笑了起來。
雲端上的大蟲門慢慢地閉上了,它高大壯麗,雖然一直以來,我都不知大蟲門為何出現在我的心中,可能是上天的安排。大蟲門露出一條縫隙,九幽寒氣還在從裡面漫出來。我回過神來,知道時間終於來了。
我要離開了!
我重新跪在大蟲門前,道:「蟲門裡的聲音,一切已經完成了。按照之前的約定,你可以取走我的靈魂,我無怨無悔。只是給我一些時間同我的愛人告別,好嗎?」
那聲音道:「蕭關,我給你一輩子去告別好不好?」我愣了一愣,一輩子去告別,忙問道:「你的意思是不要我的靈魂,讓我活著嗎?」
那聲音說道:「我是老蟲王,只是要看看你到底具備真正無私的精神。好了,好好享受你今後的生活吧。磨難已經結束了,就讓我們永遠結束這一切吧。惟願你再也不用召喚大蟲門了!可能百年之後,你會來接替我的位置,不過那在很多很多年之後了……」
老蟲王,我似乎聽巫女講過,他是在我之前的苗疆蟲王,在百多年之前在苗疆綻放出來的大人物,看來在他死後成為第十大蟲門守護神。待我老後,才會去代替他。
我喊道:「那咱們百年後再見了!」
蟲門隨即閉完全閉上,一切都消失不見了,好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第十大蟲門原本是一扇奇特的大門,它溝通著另外一個時空,可以將蟲子送回蟲門,送回蟲牢裡面。它會出現有緣人的身體裡面,但更多時候,它會藏得很深,一千年都不會出來的。
我對著蟲門消失的地方,磕了三個頭,心中歡喜不已,慢慢地控制了心神,讓心緒收住,緩緩地調整呼吸,讓金蠶蠱復位,不要激動,調整了許久。我才睜開了眼睛,抬頭看了一眼白玉盤一樣的月亮,它的光芒溫柔地照著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感覺不到九幽寒氣對我身體的傷害。
原來老蟲王只是要考驗我,並不是真的要收走我的靈魂,我知道自己活了下來,淚水奪眶而出,站了起來,長喊了一聲,叫道:「陰九幽,讓煙花綻放起來!」
一切塵埃落定,陰九幽也跟著喊道:「讓煙花綻放吧!」
花常好,月常圓,人長久!
第二百二十六章、你的歡樂,我的悲傷
環繞著廣場擺好的煙花,火線快速地燒動,不過一會,就飛快地升上了天空。七彩的煙花,在空中炸開之後,呈現出各種各樣的圖案,煙花的綻放,使得原本寂寞的星空多了一些寂寞。
我的心中卻充滿了歡喜,不由地笑了一聲,所有的愁思也隨著煙花飛上了天空,隨著白雲飄向了遠方,眼前的一切是如此地真實,如此地美麗。月光、夜風、煙花、天空,每一個意象都是美麗,都充滿了歡悅。
一時之間,有人在歡笑,有人在流淚,在歡笑與流淚背後。都是因為歡樂。
只有少數人還在悲傷之中,其中郭家人多半高興不起來,他們什麼都沒有得到,而且失去了與龍家抗爭的機會。甚至有可能從蟲族四大家族之中除名,玄門之中沒有人再正眼看一眼郭家。但我相信,對於郭家而言,這一切並不一定是壞事,如果借此重生。三十年後。新的孩童長大了,還是可以在玄門立足的。
我站了起來,走向了小蛇。小蛇握著兩截黑木杖,從人群之中奔襲而來,眼神之中閃動著喜悅之光,她的裙角撕掉之後,跑起來很快。現在又是滿懷喜悅,跑得更快,一會就到了我的面前,緊緊地將我給摟住了,兩截黑木杖也落在了地上。
發出兩聲碰撞之聲,徹底隕落了!巨在狀扛。
「蕭關,再也不要離開我,再也不要去冒險了。」小蛇哭著說,又笑了起來。我想起今天下午在龍家後山邊上告別的情景,原本以為今生再無機會見面,沒想到以後可以長相廝守,張開懷抱,將她抱住了,說道:「小蛇,咱們好好在一起,再也不離開了。我也不去冒險,總之一切都過去了。以後還有小小蛇,還有小蟲王出來的。」
小蛇點點頭,一直都沒有說話,一雙明眸看著我,此時此刻,才有大婚之日的喜悅。若不是到處都是人,我早就就要熱吻小蛇了。
我四周的煙花不斷地飛上天空,整個沉寂多年的山谷一下子熱鬧起來了,玄門中很少有這樣的熱鬧。我鬆開小蛇,側身看著天上的飛起煙火!一時之間,什麼都不願意去想,只願這時光停留在這一刻。
麻蛋感動地流下了眼淚,歡喜地叫道:「這樣才好,這樣才好嘛!」麻蛋不由地跳了起來,伸手鼓掌,心中喜悅不已,落地之後,轉念一想,自己奶奶刀文青,母親阮雲,父親麻三,都已經不在人世了,也看不到此番的美景,自己孤身一人,倒也生出一些落寞,煙花升起,照著自己孤獨的身影,倒有些顧影自憐的感覺,忽然轉動腦袋,發現謝雨妹站在身邊。
謝雨妹道:「麻蛋,我站在你旁邊看煙花,你有沒有意見嘛!」謝雨妹性格比較大條,但表白終究是男生的事情,只能這樣暗示了。麻蛋看了一眼謝雨妹,大聲道:「你站在我旁邊看就是了,我又不討厭,只是你不要那麼神經兮兮,慌慌張張,大大咧咧,馬馬虎虎,糊里糊塗就好了。」
謝雨妹瞪大眼睛剛要生氣,瞧著麻蛋嚴肅的表情,低聲柔弱地說:「嗯!」兩人不知不覺靠得更緊,抬頭看著天上的煙花,麻蛋忽然移動了一步,伸手抓住了謝雨妹的小手,這小手便也跑不掉了。謝雨妹臉上緋紅,心跳加速,身子早已經軟了。好厲害的麻蛋,要娶謝家的姑娘了!了不得啊!
事實上,有多少美滿的愛情,就會有多少不美滿的情感。
古九天獨臂立在人群中,落寞得跟條流浪狗一樣,跳望著天空上飛動的煙花,可身邊無人相伴,水屍顏墨終究是殭屍,不能嫁給自己,族人也不會答應,讓一個弟子去娶一隻殭屍。古九天已經決定好了,這次回去之後,徹徹底底地當一個道士,不去管那萬丈紅塵,不去搭理那愛恨情仇,潛心修道,找個山洞住上幾十年,一定要即神飛仙,成為著名的成功的有學問的厲害道士。這樣的話,也就不會被痛苦折磨了。古九天思前想後,忽然生出一個念頭,龍家姑娘多半漂亮,要不娶一個回家去,當了這麼久的單身道士,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或許摸過女人手之後,就可以忘記水屍顏墨了……
愚笨的道士,如果那麼容易的話,梁山伯與祝英台就不會羽化成蝶了,你還是好好地愛著顏墨吧,雖然有些孤獨,可又有什麼不值得的呢。
毒人將郭心兒扶了起來,輕聲地叫喚:「心兒,心兒,你看今晚的月光、煙花,是不是特別地漂亮。等你結婚了,我也要給你準備這樣漂亮的煙花,也在如此月圓之夜綻放!」郭心兒咳嗽了一聲,搖頭說道:「我不要這樣的煙花,我不要這些東西,我什麼都不要!我不要跟別人一樣!」郭心兒與蠱靈惡鬥一場,原本只有一口氣,幾乎在垂死的邊緣,方纔我給蕭林驅蟲的時候,郭七七出手,把郭心兒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抱住了她的性命。郭家爭奪天下第一家的計劃,一大半是郭天劫的主意,現在郭家已經沒有必要再爭下去了。
毒人道:「心兒啊!那鬼王與蕭棋本是一人,蕭關是他們二人之中一人的兒子,與你便是表兄妹的關係。現在不同古代,你們是不能結婚的,再加上蕭關待你如同親兄妹。你也應該放下你的心結,好好地祝福他們。人總不能活在過去,要往前面看。」毒人不願意呵責自己的兒子,語氣十分地柔和。
郭心兒咬著嘴唇,一時之間沒有多說話,她的眼角沾滿了紅色的鮮血,此刻又因為某些原因,留下了晶瑩的淚珠,想了一會,才道:「好,我祝福他。龍家若答應放我們走了。我馬上走,再也不和他見面了,生生死死不與他再見面了!」
毒人道:「爸爸一切都聽你的,你怎麼說我就怎麼樣做!」毒人已經決定了,待煙花放完之後,便與龍家和解。如果龍帝答應了,帶著女兒當晚就離開這神農架,回風陵渡去,郭氏一脈再也經不住那些折騰了。
可憐的心兒,她的人生還漫長,應該會有人愛上她的,一定會有的。
陰九幽派去人採購煙花量很大,足足放了半個小時之久,才漸漸地停息下來,廣場中一股硝石的氣味,隨風搖擺,漸漸散去,濃霧也飄走。眾人從盛景之中回過神來,知道危險徹底解除了,有幾人相擁而泣。
郭七七走了出來,關切地問道:「蕭關!蕭林體內的蟲子再加上之前那些先天蟲呢?都去哪裡了,你沒有事情吧。是不是又要騙小蛇,又要自己一個人扛下來,是不是沒有多少時間了?」
郭七七的問題如同連珠炮彈一樣。
我道:「蕭夫人,謝謝你的關心。那些蟲子,已經被我送走,封入蟲門裡了。現在已經徹底地沒有危險了!」天真人也走了過來,二話不說,將我手臂拉起來,把住脈搏。
《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