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我伏在石壁上傾聽,沒有聽到腳步,也沒有聽到什麼異常。我一步步向前走去。就這樣轉來轉去,每到一個拐彎處就用刀在石壁上刻一個記號。防止自己迷路。
第二十九章殺人籐
也不知走了多遠。石壁漸漸有些潮濕,地上也漸漸泥濘起來,我看了看地面,沒有腳印,自己逃命時也沒注意到有潮濕的環境,應該是我走錯路了。我剛想往回走。眼光余角遠方拐彎處有個黑影一晃,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卻沒有發現什麼,地上一長串腳印,是人赤腳行走留下的,但是要比正常人的大,步幅要小的多,其中左腳明顯有拖拉的痕跡,似乎很不方便。
我正猶豫追不追,後邊卻傳來腳步聲,很急促,有很多人的樣子,這個地方根本無處可躲。我只好向前面潮濕處鑽了過去,對方的聲音越來越大,中間還夾雜著幾聲狗叫。我暗叫不好,也加快了腳步。地面漸漸有了積水,兩面石壁上也有了青苔。
前面越來越開闊,中間有幾處石柱,奇形怪狀。這裡是花崗石,不是石灰石,按理說不會有鐘乳石出現的,石柱上有籐蘿纏繞。但我也顧不得研究這些,整個地面被水所覆蓋,這裡沒有燈光,遠處的光影影地晃過來,整個洞水霧繚繞,看不清楚有多大,也看不清楚是什麼樣子,裡面有什麼東西,但聽見有輕微的水聲響動。
我也搞不清水裡面有些什麼情況,只是拚命地向前逃命。穿了過去,有一個狹窄的通道,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我剛跑到通道口,一梭子彈打在石壁上,火花四濺,有碎片濺在胳膊上,灼的生疼。
後面的追兵已經衝了過來,兩隻大狗狂叫著竄了過來,這兩隻狗又高又壯,像黑豹一樣,我心中一驚,掉轉身子,舉起了槍,但水氣更大,只聽見狗的狂叫,卻看不見狗的身影,狗叫的越來越響,但是狗的聲音並不是兇猛,而是恐懼和哀求。
我努力平靜下來,慢慢向後退去,一個黑影衝破了水霧,撲到了洞口前,他濃厚的皮毛一塊塊的脫落,露出鮮紅的肌肉,像是被什麼東西一塊塊扯下來的,衝到我面前的狗已經沒有了兇猛,只有了哀鳴,眼裡滿是乞求。但是還沒有立足,突然像是被什麼大力拽著一樣,從我面前快速後退,消失在水霧之中,悠長的哀鳴戛然而止。
而後面那群人已經衝了過來,叫罵已經變成哀號,變成了命助。(日語救命)。槍聲四起,在水霧中閃爍著亮光。見鬼,我知道不妙,我們掉入了陷阱。
我捨命向通道裡面爬行,腳踝一疼,有東西纏住了我,我知道不妙,好在刀一直在手,就沒入鞘,我向後一揮,日本刀鋒利異常,刀至處如入敗草。我剛想站起來,於水霧中無聲無息有一黑影竄了出來,那東西纖細靈敏,枝枝蔓蔓,竟然是纏繞在石柱上的籐蔓,此刻的他們像是魔鬼的觸角,顯得非常邪惡。
我不斷地揮刀,一步一步向後退去,這時水霧中的叫罵痛哭都已經停歇,水霧中靜謐下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傳了過來,還有咯吧的聲音傳來,像是有人咀嚼骨頭一樣。我的手心被汗濕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我不住地揮動手中的刀,期望砍斷那些籐蔓,阻擋他們的進攻。那些籐蔓似乎有了靈性,也害怕我手中的刀,忽進忽退。
我一步一步向後退去,整個通道是向上的,很是不平。那些籐蔓漸漸不追了,最後都縮回到黑暗中,估計是距離夠不著。我才定下心來,感覺腳踝處疼的厲害,我低下頭,把腳脖處還纏繞的半截籐蔓取了下來,我腳踝處鮮血淋漓,那半截籐蔓上長滿了堅針一樣的刺。
我割下一截衣服,包紮了傷口,慢慢地轉身向後走去,前面是什麼情況我也無法顧及了,但我寧願和魔鬼去決鬥也不願再和這種嗜血的籐蔓打交道了。通道在一點點上升,越來越暗,漸漸沒有一絲亮光。我用刀指向前方,不住地揮動。把他當作我的觸角,代替我的眼睛。
我一拐一拐地向前,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由於開始急於逃命,也沒有數走了多少步。只是感覺納悶,這是什麼通道,修那麼窄那麼長。
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前面刀尖所觸堅硬,我感到不妙,伸手四處試探,雙手所至之處,都是冷冰冰的石壁。我暗暗罵了一句,莫非這是當年日本人的半拉子工程,我還是要折回去和那些見了鬼的籐蔓打交道,想起那條狗身上鮮血淋漓的樣子,我實在沒有勇氣走過去面對。我慢慢靠在石壁上,不知道陳頭他們幾個怎麼樣了,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我的勇氣在一分秒地消失。
突然聽到外面似乎有人在說話,我心中一喜,傾耳細聽,果然是有人在說話,但是聽不清楚在說什麼。這說明我離他們所處距離並不遠。可是伸手所觸及之處,還是石壁,並沒有其它通道。
我伏在石壁上,凝神傾聽,那聲音漸行漸遠。我用手在四處輕輕磕打,最頂處的聲音明顯與周圍不同,顯得清靈一些。我心中暗喜,慢慢發力,慢慢露出一點縫隙,我不敢動,害怕動作太大驚動別人,我再聽了一會,確定沒有什麼動靜,猛一發力,蓋在上面的東西被我推開。刺眼的光亮讓我猛地縮回了身子,低下了頭,過了好一陣眼睛才適應。
我的前面是個寬闊的大廳,寬闊的讓人感覺到這不應該在山腹中,而是在廣場裡。到處是橫七豎八的鐵軌,廢棄的車輛、廢棄的設備,暗紅的地面,白森森的骸骨,還有四通八達的通道。這裡簡直就是一座屠殺過的大型工地。
我所在的通道在一面牆壁上,位置約有半人高,我悄悄鑽了出來,通道外面是一個推拉的蓋,像這樣的蓋板有四個,應該是有四個類似的通道。我跳了出來,這裡的地面到處是暗紅色,有濃重的腥臭味,骸骨的混亂超過我的現象,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骨架。我藉著廢棄設備的掩護,一步步向前走去。
第三十章修羅場
從這些景象判斷,這裡曾經是一個挖掘現場,發生了一場血腥的屠殺而在半路上匆匆放棄。雖然沒有人,我仍然不敢大意,盡量找隱匿的地方行走。
突然從前面的通道裡傳來一陣急促的槍聲,我立即躲在一座挖掘機的後面,不料映入眼簾的一具頭顱,一具被啃的滿是創痕的頭顱,兩個空洞的眼窩瞪著我,我歎了一口氣,用刀把他挑了下來,不好意思,我實在不想你這樣瞪著我,那怕我們兩個都不能傷害彼此,卻發現頭顱正上面中間有一個圓洞。我還想再看仔細,腳步聲越來越近,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還夾雜著狗吠和槍聲。
我透過縫隙望過去,當我看到最前面的人時,大吃一驚,一共三個人,在魔鬼領地裡遇見的那身材曼妙的少女和他的華人教授,還有一位是黑人,那個黑人便跑便回身射擊,而對方的射擊也漫無邊際,打在地上流彈亂飛。
那個少女似乎跑不動了,哎呀一聲,摔倒在地,華人教授頓了一下,卻沒有停下扶他,而是繼續向前奔跑。這時我已經能看清後邊的追兵了,竟然是本地人,他們有的穿著軍裝,有的一身普通人裝扮,但手裡都拿有武器,後面竟然是一個日本人。
那個黑人跑到少女後面,彎下腰,剛想去扶,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小腿,他回身還想射擊,卻沒了子彈,兩頭牛犢般的日本狼青犬撲了過來。那個日本人一聲口哨,兩條狗捨棄黑人向那個華人教授追了過去。別看那個華人教授年紀已經不小了,但是身手敏捷,一條狼青眼看追近,他突地回身,把那狼青踢向了空中,我心中暗暗吃驚,這一腿又疾又快,頗得北派翻子拳的葉裡藏花鴛鴦腿的精髓。可是日本狼青性格頗像日本人,凶悍之至,另一條也撲了過來,那華人教授出右手一拔狗首,左手就插入狗的內側,偷上左步,突然向後翻身撩踢狗的襠部。那日本狼青慘叫一聲,被踢向了空中。
這一次我看的清清楚楚,正是翻子拳的腿法。翻子拳是中國拳術之一,翻子拳歷史悠久。俗稱翻子拳為「八閃十二翻」,自宋代中國傳統武術分門立戶,共為四大名門:赤、伯、蠢、溫;十大拳種:洪、留、枝、名、磨、彈、查、炮、花、龍。其中的枝子門就是現在的翻子拳,屬溫家流派。但建國後,翻子拳逐步併入查拳,其實戰技擊已經漸被遺忘。但是一個海外的華人教授,竟然使出了正宗的翻子拳。這個教授絕不是外表看來的那樣簡單。但就在這兩式之間,後面的追兵已經追了過來,所有的槍指向他。
此時,所有的人都暴露在我前面,我一梭子打出去,可以摞倒好幾個。但是這樣一來我也將暴露無遺,我正在猶豫是否來個突然襲擊時,那讓人痛徹心扉悲慘的哭聲,求救聲又響了起來,所有的人都怔在哪裡,我的心跳猛然加速,剛才在巷道中竟然不是幻覺。華人教授眼見無法逃脫,扭過身來。幾個人一擁而上,把他捆了起來。
那個少女這時已經緩過勁來,他扶著那個黑人站了起來,這一站,所有的人眼都直了,他身材凹凸有致,此刻受了驚嚇,更有三分驚慌,七分羞怯,著實透著讓人愛憐。
那個日本人罵了一句八格,剛想說什麼,從前面的通道裡突然傳來一聲吼叫,這吼叫驚天動地,不由得讓人兩腿發軟。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轉了過去,把槍瞄向了洞口,不管是誰,先打他個渾身馬蜂窩再說。終於,一個身影出現了,那似乎是一個人,身子又瘦又小,最多有1米五左右,還有點佝僂,他全身裸露,瘦的皮包骨頭。更神奇的是,他的後背上還有兩個小肉翅膀,很小,和身材不成比例,他的腦袋相比身材來說要大的多,兩隻眼睛佔了頭部一半,另一半是一張嘴,鼻子只是一個小黑點,他全身光滑,沒有一根毛,上面濕粘粘的。
所有的人都放鬆下來,不用槍,用刀都可以把他砍成幾段,有的人還沖通道裡面看看,不會後面還有一個大傢伙吧,這小東西還能發出剛才驚天動地的吼聲。
那小傢伙就這樣晃悠悠、慢吞吞地走了過來,突然他停下了腳步,整個頭伸向空中,用力地呼吸,然後整個臉都變的扭曲起來,他一曲一伸,整個身體便竄了起來。這一竄又高又遠速度又快,兩三下便竄到了人群中,站在那個黑人面前。那個黑人又高又大,站在他面前就像座黑塔,兩人就這樣對峙著,日本人吼了一聲,旁邊的一個土著人突然一刀砍了下去,那個小怪物身子一縮,竟然躍上那個土著人的頭頂,兩個爪子向匕首一樣刺入了土著人的腦袋,那土著人一聲慘叫,鮮血直流,而從那個怪物嘴裡伸出一個鉤子一樣的東西,一下鑿進了腦袋,白色的腦漿夾雜著鮮血溢了出來,那怪物狂吼一聲,就對著腦袋狂吸了起來。
所有土著人在一秒鐘後反應過來,用比來時快一倍的速度跑了回去,那個日本人罵了一句八格,刀一橫砍了過去,那個怪物小翅膀一揮躍在了半空,小翅膀不停地揮動,竟然停在了哪裡,他鬆開了爪子,那個土著人無聲無息地倒下,腦漿竟然已經被他吞食完畢。
兩人相峙,那個日本人立刀護住面門。其他的三人見有機可乘,紛紛向通道裡跑去。那個小怪物兩眼緊盯著日本人不放。我正猶豫我是不是要現形時,已經死了的那個土著人竟然動了動,慢慢地站了起來,他的身體迅速腐爛,他的腦袋低垂,兩眼空洞。
自從經歷了海底古城後,多少次面對生死,多少次面對巨蛟怪獸,我認為再也沒有什麼東西會讓我恐懼,會讓我害怕。可是今天,我竟然再一次感到害怕,我的腿在發抖,我的牙咯咯亂響。這個土著人是個死人,一個腦漿被喝光的人無論如何是不能再存活的,可是,就在我面前不到三十米的地方,他竟然站了起來,他一步步地向前。活死人,我還以為李大哥他們的少見多怪,我還以為只存活在歐美的電影中,他竟然就在我面前。
第三十一章古董裝甲車
日本人兩眼盯著小怪物,一動也不敢動,滿頭大汗,他已經感覺到後面的異常,可是卻不敢動。那個活死人一步步地向他靠近,活死人兩腿似乎伸不直,速度也不快,左腿前邁,拖拉著右腿,我想起殺人籐前面看到的腳印,和這很類似,那不會也是一個活死人吧,他又去了哪裡,我再也沒有發現他,是不是也被那些籐蔓給吞噬掉了。
我在短時間下定了決心,雖然不能判斷活死人是不是會傳染,但還是小心一些好,我決不能讓美國電影中滿城儘是活死人的現象重演。我一梭子打了出去,強大的衝擊力打的活死人向後退了幾步,摔倒在地,我以百米跑的速度衝了過去,活死人還沒反應過來,我一刀砍去,頭顱飛在了半空,下面的軀殼掙扎了兩下,才慢慢倒在地上。
小怪物一扭臉,向我撲了過來,對於他的彈跳和敏捷,我早有算計,突然收腳,一刀向前劈去,那怪物靈敏異常,一雙小翅膀連續揮動,竟然在空中輕輕一個轉身,我的刀正指向他的腹部,我兩手發力,改砍為刺,使出全身力氣捅了過去。小怪物的靈敏性還是超越了我的想像,他的身體一轉,擺脫了我的刀鋒,向我的面門撲了過來。我使出全身力氣向前一滾,感覺後背一涼,背上的衣服被劃了個大口了,但我也躲過他這凌空一擊。
眼光余角處,那個日本人沒命地向通道處狂奔。媽的,小日本沒意氣。我暗罵了一聲,可是那個小怪物並沒有乘勝追擊我,而是小翅膀一振去追那個日本人去了,真是好同志,我突然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再也沒有勇氣對抗。
我選擇了另一條通道,沒命地向前跑去。對不起了,那個小怪物太厲害了,哥們不想招惹他了,何況是日本人不講意氣在先,不是哥們我。我一邊給自己的逃避找著理由,在道德上佔著制高點,安慰自己被傳統武俠精神毒害的心靈,一邊飛快地逃命。
這個通道裡面有著鐵軌,偶爾還有一些散亂的骸骨。我用最快的速度狂奔,害怕那位小怪物突然改變心意,剛跑了沒多遠,便聽見那個日本人一聲慘叫,顯然是遭了毒手。叫你小子不團結,兩個人放手一搏,還有機會,一跑各個擊破,那就沒有一點生機了。
這一陣狂跑,不辨方向,見彎就拐,見洞就鑽。一會就把自己跑的七葷八素。突然前面有人影晃動,還有人激烈爭辯的聲音。糟糕,我暗罵了一句,急忙收住了腳,往身後望去,那小妖怪並沒有追上來,是不是已經吃飽喝足了回去睡覺去了。我平息一下自己的呼吸,一步步向前摸去。
那個少女正和華人教授爭吵,那個黑人靠在牆壁上,地上滿是鮮血。兩人用英語爭吵,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語速很快,我的英語本就是啞巴英語,聽力糟糕透頂。勉強聽出兩人爭論的主要是怎麼出去,那個老頭隱約在說什麼地獄,墮落等詞語。
那個黑人沒說什麼,少女顯然也沒有什麼主意,在這種情況下,他只有跟著華人教授行動。包紮了黑人的傷,他們三人繼續向前走去。由於找不到正確的路,我猶豫了一下,自己還是躲在暗處的好跟著他們的好,多一個人也多一份力量。
他們三人速度並不快,華人教授好像對通道情況比較瞭解,每到一個交叉口,他都拿出一張書本大小的紙張在看,應該是地圖一類的東西。我不敢跟的太近,害怕被發現,只好在遠處影綽綽地跟著。好在三人中只有華人教授算是行家,但他忙於找路,因此我並沒有被發現。
他選擇的道路越來越偏,照明設備破壞的很嚴重,往往隔很遠才有一絲光亮。我們就這樣走著,沒有人也沒有動物來打擾。那個黑人也很堅強,一聲不吭地走著。而我腳脖子上的傷口也慢慢地癒合了。
前面似乎又寬闊起來,是個較大的人群聚集的地方,土著語言、日語、德語、英語摻雜在一起,毫無顧慮黑暗中的生靈。我暗暗吃驚,到底來了多少人,他們三個停了下來,低聲商議了一下,便消失在我的視野之外。我悄悄地掩到通道盡頭,小心地隱藏自己。
這裡似乎是個居住區,並沒有遭到破壞,這裡停留著巨大的挖掘設備,小型火車。另一面被開鑿成房屋,有的房屋亮著燈,不停地有土著士兵和日本人、歐洲人全副武裝的巡邏、來往。中間的高台上還有流動哨,上面似乎還有機槍等重武器。而那三個人早已經沒有了蹤影。
我正想仔細觀察,身後遠處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我一愣,這些人是怎麼把汽車弄進這原始森林的。但已經容不下我細想。我猛地一個魚躍,衝到最近的一輛廢棄的小火車下面,媽的,沒把握好高度,撞我的頭暈眼花,滿世界都是星星。
《龍境秘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