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阿初赫然看見鋼琴琴蓋上用飛濺的血跡寫著:不要為我做任何事。他隻覺心“哐當”一下落下去,劉阿四:“老板,我們是不是……馬上行動?”

阿初:“不行,這句話不是雅淑寫的。”

劉阿四詫異:“不,不是?”

阿初:“是徐玉真寫的,她瞭解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是最難割舍的。”

劉阿四:“那我們?”

阿初:“先回去,再做打算。”

劉阿四:“雅淑小姐呢?”

阿初:“他們用雅淑做餌,釣我上鉤,我安全,雅淑就安全。走,去春和醫院。”

劉阿四:“老板?”

阿初:“行動要提前瞭。”

楊慕次看瞭看手表,指針指向夜12點,他聽瞭聽樓道上的聲音,很安靜,他戴上白色的手套,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的門。

楊慕次走到楊羽樺書房門口,用手輕輕推瞭推門的把手,確定裡面反鎖,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自制“鑰匙”,輕輕擰動門鎖,打開書房門,迅速入內,反手鎖上房門。

他開始動手檢索著書房內所有可疑的物品,他打開小手電筒,借著微弱的光線搜索書架,不提防“咚”的一聲,一本厚厚的書跌落瞭下來……

一陣刺耳的“門鈴”聲及時響起,掩蓋瞭書房裡的響動。楊慕次貼在門口,全神貫註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楊公館,夜。

傭人去開門。

傭人:“喲,李秘書,這麼晚瞭,您還……?”

李秘書迫不及待地說:“我有急事,找你們傢老爺。”

楊慕次轉身回到書房,用最快的速度把書房佈置回原樣。

楊羽樺睡眼惺忪地穿著睡袍走出臥室。

楊羽樺:“是李秘書嗎?”

李秘書:“楊先生,我找你有急事。”

楊羽樺:“別急,到我書房談。”

李秘書走上樓梯,他滿頭大汗,滿臉倉皇之色。他對楊羽樺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出事瞭。”

楊羽樺假作鎮定地說:“別慌,書房說。”

他們都下意識地看瞭一眼樓下的傭人,楊羽樺說:“你去歇著吧,不用你瞭。”

傭人:“好的,老爺。”

書房內,楊慕次已經把所有物品歸位,他最後檢查瞭一遍,隱身到落地窗簾內。門被打開瞭,書房的燈亮瞭。

李秘書進門就說:“市府開始著手大規模調查‘封村’事件瞭。”楊羽樺比瞭一個“噓”的動作,他走到落地窗簾前,“嘩”的一聲,拉開窗簾,沒有可疑跡象,他這才慢慢拉上窗簾。此刻,楊慕次的身體懸吊在窗戶下。

楊羽樺:“你不要緊張。以前不是也有過類似的情況嗎?”

李秘書:“事出有因,並非空穴來風。”

楊羽樺:“你鎮定一點……”

李秘書:“……不是我疑神疑鬼,最近我總是覺得有人在跟蹤我,‘封村’計劃是我一手慫恿市長批準的,這萬一要是……有差錯?市長一定抓我出來做替罪羊。楊兄,我跟你關系密切,來往頻繁,到瞭那時候,你也會成為眾矢之的(死罪)。”

楊羽樺聽出他弦外之音,他說:“你確定,市府有人在暗中調查你嗎?據我所知,此事件有人暗中操縱,說不定就是我的對頭擺出的迷魂陣,訛詐於你,你不要先自亂瞭方寸,落瞭別人的圈套。”

李秘書:“楊兄,你、你怎麼還揣著明白裝糊塗啊?你不想想,閘北發生的美術社學生集體失蹤案,現已變成慘案,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呢?聽說,上海商會還要為學生們舉行公祭,旨在抗議市府的不作為,這,這比學生遊行、喊口號來得厲害啊,我的楊兄。事情會越來越嚴重,不是光靠錢就能擺平的瞭,事關人命,錢就成瞭燙手的山芋瞭。”

楊羽樺:“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意思呢?”

李秘書:“我的意思是,我退出,我不想再跟你同流合污,我已經鑄成大錯,我不想下半輩子在監獄裡度過,我得走瞭……”

楊羽樺:“走?”

李秘書:“我不能傻乎乎地待在這裡等死,我要遠走高飛,我也奉勸你一句,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在幹什麼,但是,傷天害理的事情,到此為止吧,楊兄,你也別再耗下去瞭,三十六計走為上。”

楊羽樺終於被他說動瞭,他吸瞭一口雪茄:“你意已決,我就不攔著你瞭,眼下時局動亂,說不準,哪天這上海的天就變瞭,這樣,我再多付你一筆安傢費……”

李秘書站起來:“這就不必瞭,錢,我已經有瞭,我現在最重要的是逃命。我勸你,也早做打算吧。”

楊羽樺:“我有些事情必須處理……我會小心的,你保重。”

李秘書:“謝謝,那我先走一步瞭。”

楊羽樺:“好,我送你。”

楊羽樺親自送李秘書出門。

書房的門關閉瞭。反掛在窗外的楊慕次一躍而進,輕輕放下落地窗簾。他走到門邊聽瞭聽聲響,樓道上已經悄無聲息,很顯然,楊羽樺送客下樓瞭。楊慕次用最快的速度檢查楊羽樺的書房,終於在一幅油畫後,發現瞭一個密碼保險箱,他用耳朵傾聽鎖音,忽然,他的眼光鎖定在書桌上自己的軍裝照上,他有瞭一個靈感,腦海裡浮現出一組數據:1911-3-15,他自己的生日號碼。

楊慕次按照自己的生日號碼,逐一輸入,果然,加密保險箱開瞭。他迅速掃視箱子裡的東西,其中有‘封村’計劃書的復件、閘北銀行設計圖、地下管道維修圖紙、一張發黃的“全傢福”照片,他用照相機把所有的東西全都拍攝下來……

※楊公館門口,夜。

楊羽樺送李秘書出門。

李秘書:“回吧。”

楊羽樺:“再聯系。”

李秘書上瞭車,跟楊羽樺揮手道別。司機發動汽車,載著李秘書離去。

楊羽樺目送汽車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的眼睛裡起瞭一層黑霧……

司機開車向前。

李秘書:“明天早上,你準備好車,我要送老婆孩子回蘇州老傢。”

司機:“李秘書,您明天一早,還有一個市政規劃會,您不能缺席……”

李秘書:“你替我找一個借口……”

司機的臉轉瞭過來:“借口?”

李秘書:“對,你就說我生病瞭,要去看醫生。”

司機笑笑:“我替你想到瞭一個更好的借口。”他的臉色陰下來,“砰”的一聲,槍聲響瞭,李秘書中彈斃命。

車門瞬間打開,屍體被扔下汽車,汽車揚長而去。

楊羽樺在走廊上徘徊瞭幾步,走到楊慕次的房門前,敲瞭敲門。楊羽樺:“阿次,阿次你睡瞭嗎?”

楊慕次關閉瞭加密保險箱,聽見楊羽樺在敲自己的房門,他趕緊抽身從窗戶攀緣而下,打開自己臥室的窗戶,準備鉆進去……

楊羽樺似覺得哪裡不對勁,他正準備返回書房,臥室的門開瞭,楊慕次穿著睡衣站在門口。

楊慕次:“爸爸?您找我?這麼晚瞭,您不睡嗎?”

楊羽樺:“阿次……”他內心很復雜,目光有點呆滯:“你能讓我進去坐坐嗎?”楊慕次看見楊羽樺滿眼的落寞、滿臉的滄桑,心中生出一絲憐憫來,他說:“您請進來坐。”

楊羽樺一步步走得緩慢,楊慕次打開房間的壁燈,他打開自己的床頭櫃,拿瞭一瓶酒出來。

楊羽樺:“我不喝瞭,就想跟你在一起坐坐。”

楊慕次的手停止瞭動作,他說:“好。”放下酒瓶,陪父親坐下。

楊羽樺:“阿次……傢裡的生意最近周轉不靈瞭,你也知道,戰事將近,很多人都在往重慶轉移資產,上海的金融業一落千丈,情況很糟糕。”

楊慕次看著他,不接話。

楊羽樺:“其實,對於我來說,卻不是什麼壞事,也許,我可以借此危機,脫身喧囂的塵世……我指的是結束我的生意,過另一種看起來清貧,實際上自由的生活。”

楊慕次:“你覺得……你的想法現實嗎?我指的是結束傢族生意,那是你十幾年來的心血,是你白手起傢的榮譽。況且,母親會同意你這麼做嗎?雖然戰事已近,結果還不可預知。”

楊羽樺冷冷地笑著,讓楊慕次感到一陣寒意。

楊羽樺:“結果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瞭,重要的是我要選擇離開。兒子,我心裡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楊慕次低下頭,他知道楊羽樺說的是真心話,這讓他自己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痛心。

楊羽樺伸出顫抖的雙手緊緊握住楊慕次略有冰涼的手,他說:“兒子,我在瑞士銀行給你存瞭一筆錢,用的是你的名字。這筆錢,足以讓你在瑞士過得豐衣足食,你下半輩子都花不完。我給你辦瞭去瑞士的簽證,三個月內都有效,走吧,兒子,我不想看見你去沖鋒陷陣,就算我有私心,我希望我的兒子能活著,哪怕別人說你是懦夫,說你是膽小鬼,我不介意,我隻要你好好活著,生兒育女,替楊傢傳宗接代,我心裡就會好過些……”他的淚落在阿次的手背上,阿次一陣心酸。

楊羽樺:“將來,有一天,你也許會恨我,我不介意,隻要你活著,我就滿足瞭,此生無憾。”聽見楊羽樺哽咽的聲音,看見楊羽樺凝視自己的慈愛眼神,楊慕次的心復雜到瞭極點……

楊慕次:“爸爸,您累瞭,去歇著吧。”

楊羽樺點點頭:“是啊,我累瞭,需要休息。”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走到瞭門口,楊慕次出其不意地突然問瞭一句:“爸爸,媽媽不在傢嗎?”

楊羽樺一愣,回頭說:“她去三泉山度假瞭。”

楊慕次:“您不去嗎?”

楊羽樺:“不去。”

楊慕次:“我的意思是,您要去,我開車送您去。”

楊羽樺的眼神陰霾頓顯:“我不會去,你也不準去。聽見瞭嗎?”

楊慕次低頭:“是。”

楊羽樺:“我討厭你的母親。這已經不是秘密。”他自言自語地走出房門:“那不是人待的地方……”

楊慕次等父親走瞭,馬上關緊房門,脫下睡袍,裡面居然還穿著軍裝。

楊慕次在暗室裡沖洗照片,一張張放大黑白照片被掛瞭起來。

※地下實驗室。

雅淑遭到毆打,雅淑奮起反抗,她飛起一腳把打手踹翻在地,雙手一動,從反綁的繩子裡脫開手,打手再沖過來,雅淑一拳打到他的臉部,打手嚎叫起來。雅淑再一拳打破他的喉管。

雅淑從打手身上搜出一把槍,正要沖出門,門開瞭。

陳浩山帶領幾名黑衣人站在門口。

陳浩山:“指揮官對你原本寄予厚望,把你像女兒一樣厚待,是她給瞭你新的身份,是她給瞭你權利和榮譽,你竟然背叛她!你跟禽獸有什麼兩樣?”

和雅淑:“你們為瞭滿足自己侵略的野心,嗜血毒殺我的同胞,徐玉真血洗孤兒院,給我洗腦,讓我變成一個殺人機器,你們跟禽獸有什麼兩樣?”

陳浩山:“指揮官是想讓你在這清醒清醒,看來,她的仁慈對你來說,是沒有任何作用瞭,那我就讓你徹底做一次殺人機器吧。”

和雅淑:“你放馬過來吧。”

陳浩山與雅淑同時開槍,爆發槍戰,雅淑從一片槍火中找到一個隱蔽點,她開槍打穿玻璃墻,從迸裂的缺口一躍而進。她身後槍火不斷,流彈橫飛。

和雅淑穿過一個房間……

雅淑進入一條甬道,突然她發現甬道是一個死胡同,她往後退,前方落下一道門。

和雅淑意欲破門,力竭,而門始終緊閉,不到一刻鐘,甬道內不明氣體湧入,雅淑瞬間難以自抑,呼吸困難,倒地陷入昏迷。

※春和醫院地下室,夜。

門開瞭。

劉阿四帶著楊慕次走瞭進來。

阿初和夏躍春正在談事情,回頭看見楊慕次,夏躍春跟阿初說:“我叫他來的。”

楊慕次:“我聽說雅淑失蹤瞭?”

阿初:“準確地說,她在徐玉真手上。”

楊慕次很震驚的表情。楊慕次:“為什麼?”

阿初:“因為雅淑背叛瞭徐玉真。”

楊慕次:“雅淑?背叛?誰?”

阿初:“看來你真是一點也不瞭解她。——當然,這不是你的錯。我現在沒時間跟你細說,我想問你,有沒有可能找到進入楊羽樺閘北銀行內部的出入口,我們得救她。”

楊慕次啞然,他心中百味雜陳。他掏出一沓照片,拼放在一張書桌上。夏躍春打開壁燈。

楊慕次指著照片拼成的地圖說:“楊氏銀行的結構很松散,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復雜,從大廳到辦公樓都是一條寬敞的直路,出口多,不利於銀行的安保。現在看起來,這種設計可能另有目的。”

夏躍春:“一旦有變故,他們撤退的路線多。”

楊慕次:“對。這傢銀行前門是一條洋灰馬路,鋪面多,人流相對興旺,背後靠著三泉山,下面有湖水,利於防守。”

阿初:“出入口在哪裡?”

楊慕次:“通風管道。分佈得很怪異、很密集,我猜測這就是通往地下迷宮的大門。”

阿初:“很奇怪,這種簡易的出入口,我想,任何一個有能力的人,我指的是即使他沒有受過特殊的訓練,他也能從容地進入。”

夏躍春點頭。

楊慕次:“所以,我猜測,裡面的具體情況可能與我們的想象不同。”

阿初:“你有把握嗎?”

楊慕次:“沒有十足的把握。”

阿初:“我給你配二十名兄弟,二十條槍,夠不夠?”

楊慕次:“不夠,翻倍。”

阿初:“雖然很困難,我想我能夠滿足你,明天早上動手。”

夏躍春發話瞭:“早上?不是晚上嗎?”

阿初:“當人人都認為應該晚上動手的時候,我們就應該反其道而行之……”

夏躍春有些遲疑,回頭看楊慕次。

楊慕次表態:“我同意,白天的警力會有疏散,不像晚上那樣戒備森嚴。敵人,也包括我們自己,總覺得偷襲屬於黑夜,其實,在光天化日之下,會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關鍵是,我們需要吸引敵人的目光,極可能把他們集中到銀行裡……而不是地下實驗室。”

阿初:“這個問題我想過瞭,我冒充你,以尋找失蹤的和雅淑為由,直接進入銀行。”

楊慕次:“你會成為他們的標靶。”

阿初:“更好地掩護你的行動,計劃才能奏效。”

楊慕次:“太冒險,你會置身於危險之中。”

阿初:“我在減輕你的負擔。眾目睽睽之下,我相對比你更安全。”

夏躍春:“我同意。銀行是開門迎客的,阿初以小開的身份,從大門進去,沒有人會起疑,隻有徐玉真,她會緊張,她會把自己的註意力從地下轉移到地上。”

楊慕次:“我有一個條件。”

夏躍春:“你說。”

楊慕次:“明天在現場,所有參與行動的人員必須服從我的指揮。”

夏躍春:“當然。”他把目光投向阿初。

阿初:“沒問題。我樂於服從。”

楊慕次:“沒看出來。”

阿初笑笑:“你又不是第一次沒看出來。”

夏躍春:“日本兵訓練有素、攻防能力強,我們能不能請求偵緝隊支援?畢竟,偵緝隊戰鬥能力比我們強。”

楊慕次:“我們沒有切實的證據來證明銀行底下就一定有‘細菌試驗基地’,杜旅寧處於對官方的態度,是絕對不會允許出兵的,除非我們有瞭真憑實據,我們才有可能請求增援。”

夏躍春:“好吧,我們來說說具體行動的細節,千萬別漏掉瞭什麼。”

※金庫內。

徐玉真在檢查細菌彈的初樣與半成品。陳浩山在一旁侍立。

徐玉真:“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我們得盡快轉移這批‘細菌彈’和主要研制人。”

陳浩山:“指揮官閣下?你認為榮初不會來救他心愛的女人嗎?”

徐玉真:“榮初狡猾多變,而且手段毒辣,他對雅淑到底是真是假,我們還不能妄下定論。我們隻是利用雅淑來敲一筆竹杠而已,今天晚上,如此安靜,想必他是不會來瞭。”

陳浩山:“指揮官的意思?”

徐玉真:“今夜做好‘細菌彈’轉移的準備,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

陳浩山:“嗨。”

徐玉真:“運送計劃,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

陳浩山:“嗨。屬下一定做到萬無一失,親自執行指揮官閣下的‘狡兔三窟’計劃。請您放心。”

※楊氏閘北銀行附近。

行人穿梭,一輛卡車和一輛汽車急速駛來。兩輛車都停在瞭一個不顯眼的後街口。卡車上跳下很多穿著短打的男子,個個身上藏著武器。

阿初穿瞭軍裝和楊慕次在一起。阿次看瞭看阿初的手下,問阿初:“這些人,能相信嗎?”

阿初:“他們都很忠心,不過,事後你得付人一大筆錢。”

楊慕次:“我付?”

阿初:“我付。說說你的行動時間。”

楊慕次:“在這種封閉的地下研究室或者是暗道、通風口裡,發生類似巷戰的可能性極高。我猜測每個出入口都會有內部防禦措施,內部環境會相當復雜,所以,戰鬥決不能拖延,我爭取在二十分鐘內,解決掉所有的問題。”

阿初:“需要我怎麼配合?”

楊慕次:“你進去以尋找雅淑為由,跟大廳經理糾纏,最好能發發火,引起徐玉真的關註,她要能上來就最好。二十分鐘後,就是你撤退的最佳時機。”

阿初:“沒問題。”

楊慕次:“等一下,你進去怎麼說?”

阿初:“我說……雅淑兩天前在一傢婚紗店預定瞭一套婚紗,準備跟我一起拍婚紗照,誰知,她遲遲沒有去付款。婚紗店打電話來問,她說自己在楊氏閘北銀行婦女儲蓄部存的結婚用的一筆錢被銀行凍結瞭,她說她要親自過來問問。昨天下午,我還跟她說起這事,說今天陪她一起過來……可是,今天一大早我去她傢接她的時候,沒看見她的人影,我想她肯定自己先來瞭。所以,我過來找她。”

楊慕次:“你說的都是真的?”

阿初:“哪一句?”

楊慕次:“婚紗照?”

阿初:“真的——現編的。”他看瞭看楊慕次的表情,說:“不過,你也該有一點心理準備,下次見面,叫她嫂子。”

楊慕次心底不是滋味,故意黑瞭一張臉,突然拔出槍來,對準阿初。阿初一點也不在意,反而看他要做什麼。

楊慕次:“你是不是以為我不發脾氣,就等於我沒有脾氣?”

阿初:“不,正相反,我認為你很有脾氣,敢以身試毒的人,怎麼樣也算條漢子。不過——”

楊慕次:“不過什麼?”

阿初:“在我面前,你該學會收斂,懂得上下尊卑。”

楊慕次:“我不懂你什麼上下尊卑,我隻明白什麼是先來後到。”

阿初:“你沒聽過,後來者居上嗎?”

楊慕次被他堵回去瞭,無可奈何笑笑。楊慕次:“好,我跟你鬥嘴,從來就沒贏過。”

阿初:“有自知之明,是件好事。”

楊慕次收起槍,又突然問:“雅淑到底是什麼人?”

阿初:“一會你見到她,自然就清楚瞭。”

楊慕次:“你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阿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楊慕次準備走,阿初:“阿次。”

阿次回頭。阿初:“千萬活著出來。”

楊慕次:“你也是。”阿次看著阿初說,突然,二人異口同聲:“我盡力。”說完,都不禁莞爾一笑。楊慕次:“真奇怪,心靈真的會有默契?”

阿初:“是共鳴。”

阿初穿著軍裝步履匆匆地走進瞭銀行,銀行的守衛們認得是少東傢,趕緊替他開門引路。阿初的一名保鏢裝扮成客戶,進入銀行。

※楊氏閘北銀行後門。

五六個黑衣人在值守。突然,一名黑衣人眼前一花,楊慕次從空而降,出手將其一刀斃命,其餘幾名黑衣警衛被阿次帶來的人偷襲,紛紛倒地斃命。

楊慕次動手拆下一個通風管道口的扇葉,楊慕次:“不要輕易觸摸裡面的化學物品,防止中毒。”眾人緊張有序地跟著楊慕次進入通道。

前臺小姐笑容可掬地迎著阿初走過來:“您好,楊少爺,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阿初:“我想問問,和雅淑小姐來過沒有?”

前臺小姐和警衛互望瞭一眼。

前臺小姐:“和小姐?她今天沒有來。”

阿初:“這就奇怪瞭。她前天在一傢婚紗店預定瞭一套婚紗,付瞭定金……”

※地下實驗室。

一名黑衣人向徐玉真、陳浩山匯報。

黑衣人:“楊慕次來瞭,在前臺,打聽和雅淑的去向。”

徐玉真:“就他一個?有沒有偵緝隊的人?”

黑衣人:“就他一個。”

徐玉真:“確定他是一個人來的?”

黑衣人:“確定。”

徐玉真:“阿次來找和雅淑一定另有目的,他單身前來,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來探路瞭。我想……我該走瞭。”

陳浩山:“指揮官閣下,請放心,這裡的一切交給我吧。”

徐玉真:“不管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活著回來見我。”

陳浩山立正,敬禮:“天皇のために戦います!(為天皇而戰)”

徐玉真:“我走瞭。”她帶著部分黑衣人離去。陳浩山眼含熱淚,目送她離開。

陳浩山對黑衣人說:“走,跟我上去看看。”

※銀行大廳。

阿初跟前臺小姐說:“……她在婦女儲蓄部存的結婚用的一筆錢被銀行凍結瞭,她說她要親自過來問問……”

陳浩山和一名黑衣人走進甬道,沿著蜿蜒的樓梯直入銀行內部的金庫。陳浩山按動按鈕,隱蔽的金庫門打開。門口站著兩名黑衣人,低頭“嗨!”瞭一聲,陳浩山入內,金庫秘密通道落下一道門。

楊慕次和劉阿四等人爬到第一個出口,楊慕次輕輕取下金屬網的蓋板,一低頭,看見下面兩名黑衣人持槍守在道口。

楊慕次給劉阿四使瞭個眼色,兩人同時跳下,一人解決一個,兩名守衛斃命。楊慕次引眾人下來,安全進入一個地下通道。

楊慕次走在最前面,他發現眼前拉起瞭一片鐵絲網,割斷瞭去路。

劉阿四:“這個入口,好像被棄用瞭。”

楊慕次:“所以,這裡的守衛最少,這是一個已經封閉的入口。叫弟兄們準備穿越鐵絲網。”

劉阿四:“我來剪斷它。”

楊慕次一把拉住他,說:“小心有電。”他抬手扔瞭一把小刀過去,刀掛在鐵絲網上嗤嗤冒煙。

劉阿四傻眼瞭。

阿初對前臺小姐發火瞭:“……我要你立即查一下雅淑小姐的銀行戶口是否被凍結,我需要馬上知道理由。你是不是不想幹瞭,連我都敷衍!”

陳浩山滿臉笑容地走過來:“少爺,少爺,別發火啊,少爺,他們都是照章辦事。您找雅淑小姐是吧?”

阿初:“是。”

陳浩山:“雅淑小姐的確來過,不過,她不是來查詢存款的,而是來核對匯票的。”

阿初:“匯票?”

陳浩山:“對,她的舅舅從新加坡給她寄瞭張匯票。”

阿初:“我怎麼不知道。”

陳浩山:“……我想,這是雅淑小姐的私事吧。少爺,雅淑小姐已經回去瞭,您回傢一定能遇見她。”

阿初:“……那這樣吧,你看,能不能這樣,我去辦公室給她傢裡打個電話,她要回去瞭,我立即就走。”

陳浩山:“好,您這邊請。”

前臺小姐引阿初去辦公室。

陳浩山的眼光裡透出兇光,他低聲對身邊的黑衣人說:“盯著他,他不是少爺。”

黑衣人:“您確定?”

陳浩山:“少爺跟我講話,沒有這樣客氣。”

楊慕次從內墻裡挖出兩根引線,他將兩根線搭在一處,造成電路短路,鐵絲網不再有電,楊慕次就地躺下,用軍用剪刀剪斷鐵絲網,他帶著眾人穿越警戒線,來到地下室一條密道裡。

※地下實驗室。

地下室陰暗潮濕,一道鐵門擋住瞭他們的去路。

楊慕次:“秘密通道應該就在這裡。”他仔細看著鐵門上的鎖,是一把很先進的密碼鎖,楊慕次蹲下來,用耳朵傾聽鎖針的聲音,三分鐘後,楊慕次打開瞭鐵門……

楊慕次、劉阿四等人進入日本“細菌彈”試驗小型基地,穿著防護服的日本兵持槍把守著“冷凍實驗室”的門戶,劉阿四上去掐斷瞭日本兵的喉嚨,打開大門。

實驗室的門被打開。

楊慕次、劉阿四等人被眼前的一幕給震驚瞭。

“冷凍實驗室”的冰櫃裡,存放著大量的人體斷肢,更有甚者,其中一個冰櫃裡放著一顆女人頭。楊慕次拿出微型相機,迅速拍攝,並從一個保險櫃裡獲取瞭大量試驗數據,他把所有的文件都放進瞭自己的懷裡。

此刻,一個日本醫官走進來拿試劑,他剛一露頭,看見滿屋子的人,嚇得怪叫瞭一聲,劉阿四一個飛鏢正中他眉心。

楊慕次穿上特制的軍醫大褂,戴上口罩,劉阿四穿上瞭日本兵的特制防護服,帶人繼續深入隧道。

微弱的光線下,楊慕次等人來到隧道三岔口,突然一隊日本兵出現瞭,雙方人馬突然對峙,楊慕次舉手就打死一名帶隊的日本軍官,霎時,槍火四起。

日本兵與楊慕次等人打瞭一場遭遇戰,槍聲透一道道厚重的鐵門。

※甬道的密室。

和雅淑被鋼絲死死地扣在椅子上,鋼絲幾乎鑲嵌到她的肉裡,她的縮骨功無法施展,她的嘴也被封住,她聽見響聲後,拼命掙紮,試圖掙脫束縛。

阿初在給和雅淑撥電話,他一遍一遍地撥著,不時看看手表。陳浩山陪著他,親手給他倒瞭杯茶。

阿初:“算瞭,我想她可能逛街去瞭,我還是回去等吧。”

陳浩山賠笑:“也好……”

一名黑衣人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對著陳浩山耳語,陳浩山臉色大變,阿初已經走到門口瞭,陳浩山突然喊:“少爺,不好意思,是我弄錯瞭,雅淑小姐還沒走,她在金庫。”

阿初:“是嗎?”

陳浩山:“我親自帶您去金庫。”

阿初明知他是謊言,但是無法拒絕,他突然眉頭一皺:“我要去一趟洗手間。”

陳浩山一把抓住他:“我陪您去。”

阿初一轉身,黑洞洞的槍口對準陳浩山說:“不許動,動就打死你!”

一陣槍火中,雙方人馬互有死傷,楊慕次帶人沖進一個房間,眾人一進去,頓時傻瞭。裡面全是被捆綁的村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這些人看見楊慕次等人進去,都恐懼萬分。有人開始尖叫……

楊慕次:“鄉親們,冷靜點,我們是來救大傢出去的。我保證……救大傢出去。請鄉親們鎮定,保持鎮定。”他看瞭看形勢,說:“劉阿四,你帶幾個人保護鄉親們原路返回,他們都是人證,一定要保著他們活著出去。出去以後,給偵緝處打電話,告訴他們,我在這裡。”

劉阿四:“楊副官,你帶他們走。”

楊慕次:“服從命令。快。”他把資料和相機交給劉阿四,說:“相機交給偵緝處,資料交給夏院長。”

劉阿四:“是。保證完成任務。”

楊慕次:“小心。走。”

楊慕次站起來,帶人向內沖去,一時槍聲四起。劉阿四帶著一群百姓往原途返回。途中,劉阿四等人與日本兵交火。

劉阿四帶領鄉親們穿越幽長的隧道,在一個洞口的拐彎處,他們遭遇瞭幾名日本兵。隧道中,槍火彌漫,殺得一片狼藉。

楊慕次帶人搶占瞭一處有利地形,與日本兵開戰。楊慕次用手雷擊退瞭日本兵。

劉阿四帶著鄉親們突圍。

地下實驗室內外連成一片戰場。

徐玉真等人帶著一副棺材倉皇地跑向荒郊的山路。

陳浩山笑笑:“果然是冒牌貨。你以為,你們今天能夠全身而退嗎?榮先生,你也太低估我們日本人的力量瞭吧。”

阿初在心中估算著時間和彼此力量的懸殊,他笑著說:“我承認我是冒牌貨,正牌在地底下呢。”這句話果然起到瞭作用,陳浩山臉色大變。阿初又加一把火:“忘瞭告訴你,警備司令部偵緝處已經傾巢出動……我隻是一個配合政府行動的小角色,我能不能全身而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已經無路可退。徐玉真在哪裡?”

陳浩山拉動一個機關,阿初所站的位子突然陷落,四塊地板同時打開,阿初直直地跌落下去,地板瞬間恢復原樣。

陳浩山:“走。”他扭動暗門機關,與黑衣人撤離。

劉阿四帶人沖出通風管道,百姓們四散奔逃。

劉阿四渾身是血地帶人沖進大廳,大廳裡的銀行職員驚恐萬狀,四處奔逃。保鏢從裡面沖出來。劉阿四問:“老板呢?”

保鏢:“被陳浩山帶走瞭。”

劉阿四撥通瞭偵緝處的電話:“閘北楊氏銀行發生激烈槍戰,楊慕次少校請求增援。閘北楊氏銀行發生激烈槍戰,楊慕次少校請求增援……”

保鏢:“現在怎麼辦?”

劉阿四:“立即封鎖銀行的出入口,爭取堅持到偵緝隊來增援。”

保鏢:“老板呢?”

劉阿四下意識地摸瞭摸胸口的文件,說:“楊副官在下面,他會有辦法的。”

楊慕次帶人與日本人激戰。

楊慕次帶去的很多弟兄都不幸中彈,黑衣人也傷亡慘重。一片槍火過後,死屍填滿瞭甬道,楊慕次沖進甬道實驗室。

突然,燈光大亮。

楊慕次看見和雅淑被鋼絲綁在椅子上,她旁邊站著陳浩山。

陳浩山:“楊慕次!你最好站著別動!”

楊慕次:“陳浩山!你們完蛋瞭!偵緝處已經把你們全都包圍瞭!”

陳浩山:“你們以為你們能拿到想要的東西嗎?”

楊慕次:“‘細菌彈’在哪裡?”

陳浩山:“在上海!在中國!在你們的頭頂上!‘轟’!將會帶給你們巨大的災難,會讓你們臣服在大日本皇軍的腳下,永世匍匐在地!”

楊慕次一言不發,一槍打掉陳浩山手中的槍,陳浩山的手腕流出鮮血,他卻獰笑瞭:“太沖動瞭,你知道雅淑小姐身上綁著什麼嗎?炸彈!TNT!已經啟動瞭,還有五分鐘,這裡將化為烏有。五分鐘……”他動手撕開雅淑的衣服,雅淑胸前捆著TNT炸藥。

陳浩山:“隻有我可以讓鐘擺停止,條件是,你馬上死在我的面前,我就放過她,還有你大哥。”

楊慕次震驚:“我大哥?他在哪兒?”

陳浩山:“就在你們隔壁。很快都會炸上天,炸成碎片!除非你死,來換取他們的性命,否則你們誰都活不瞭,一個也別想活。”

楊慕次突然出手攻擊陳浩山,二人在實驗室裡打鬥起來。

小鬧鐘掛在雅淑胸前,滴答滴答地走著。

楊慕次與陳浩山殊死搏鬥。二人打得難分難解,處處驚險,互有建樹,生死一戰,楊慕次終於看準機會,一腳將陳浩山踢翻,就勢一撲,楊慕次壓住瞭陳浩山的頸動脈。

陳浩山:“我壓根就沒想走,我要你們給我們的實驗基地陪葬!”

楊慕次抽出軍用剪刀,狠命地一插,陳浩山被楊慕次刺中喉管,喉管破裂,撲通倒地。

小鬧鐘還有四十五秒。

楊慕次拿著帶血的軍用剪刀走瞭過來:“雅淑。”

和雅淑:“沒有時間瞭。”

楊慕次檢查炸彈,兩根線一紅一黃都連著開關。通常情況下,紅色代表火焰。

楊慕次看著雅淑的眼睛,問:“紅的,還是黃的,二選一。”

和雅淑:“我不選。”

楊慕次:“為什麼?”

和雅淑:“我怕死。”

楊慕次:“按理,應該剪紅色……不過凡事沒有一成不變的。”

時間隻剩十六秒。

楊慕次看瞭她一眼,說:“深呼吸。我準備剪瞭……”

和雅淑閉上眼:“我們會死嗎?”

楊慕次:“說不準。”

和雅淑:“我可真不想跟你埋在一起。”她向隔壁的墻望去。

楊慕次:“要看天意。”他一剪刀對準黃色的線剪下去。鬧鐘停止瞭走動,隻差兩秒鐘。

和雅淑、楊慕次同時長長地出瞭口氣,死裡逃生。楊慕次隨即站起來,用軍用剪刀剪斷鋼絲,和雅淑站起來,拾起陳浩山的槍,熟練地換瞭彈匣。楊慕次驚訝地看著她。

楊慕次:“想知道我剪瞭哪根線嗎?”

和雅淑正要答話,突然,闖進兩名黑衣人,對準阿次要開槍,和雅淑大喊一聲:“阿次臥倒。”一個鯉魚打挺,身子擋住阿次,舉槍連發,兩名黑衣人被打成篩子。

和雅淑提槍站起來,說:“你剪的是‘死’線,剛才我救瞭你,一條死線換你一條活命。我們兩清瞭。”

楊慕次:“你到哪兒去?”

和雅淑:“我去救阿初。”她跑瞭兩步,又回頭:“對瞭,朝前第二個彎道入口,是‘細菌彈’存放倉庫。”

楊慕次:“我去倉庫。”

和雅淑與楊慕次往外走。門口又遇見日本兵,繼續交火。

阿初跌落在一條甬道裡,他被摔瞭個七葷八素,好不容易慢慢醒來,他在黑暗裡摸索。突然,他的手觸及到一個暗門開關,門打開瞭,阿初走進一條通道。他身後甬道的門自動關閉瞭。

阿初沿著蜿蜒的樓梯而上,走進一條通道。他看見一個門鈕狀的東西,他按動瞭機關。通往金庫的門開啟瞭,他摸索地走瞭進去。

另一端地下室甬道裡,楊慕次按動機關,同樣走進瞭通往金庫的通道。

和雅淑沖進一條密道,沒發現阿初的蹤影,發現瞭阿初遺落的手表,她向前面跑去,直沖到地面辦公室。

和雅淑沖上來,十幾條槍對著她。辦公室裡站著俞曉江和偵緝隊的人。

和雅淑:“阿初呢?”

俞曉江:“我們正在找。”

和雅淑:“他還在下面。我帶你們去。”

俞曉江:“好。第一組負責繼續警戒,第二組跟我下去接應楊副官和榮先生。”

特務們:“是。”

※金庫通道。

阿初、楊慕次兄弟二人從兩個方向,慢慢接近對方。突然碰面,阿初吃瞭一驚,楊慕次一愣:“你在這?”

阿初問:“這是什麼地方?”話音未落,阿初腳下的通道鋼板裂開,原來他站在一個地下機關的分離點,楊慕次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拉住,阿初的身子懸在半空中,他往下一看,下面全部鋪的是釘板,長釘如鋒利的刀刃,閃著寒光。

楊慕次:“不要往下看,往前使勁。”

阿初:“我被卡住瞭。”

楊慕次:“哪裡?”此刻,通道裡灌滿瞭風,吹得二人頭發豎立,眼睛都睜不開。

阿初簡直沒有力氣瞭。

楊慕次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他掏出一支備用鋼爪,把鋼爪掛在通道分離時戳出的一根鋼筋上,他說:“拉著鋼繩。”

阿初拉住鋼繩。

楊慕次自己甩出來,倒掛在分離口,用軍用剪刀剪下阿初被掛住的軍裝,用力把他往上一托,將阿初托上通道,自己返身躍上。

通道裡狂風大作,阿初喘著氣,渾身上下一陣冷,阿次脫下皮衣,給阿初穿上。隨後他取瞭鋼爪,拉著阿初往前跑去。

通道口,轉彎處,兩名黑衣人發動襲擊,楊慕次舉槍還擊,一面掩護阿初,一面彈無虛發,穿過槍火,進入金庫。

※金庫內。

幾名持槍的黑衣人與楊慕次激戰。

楊慕次擊斃留守的黑衣人,一名黑衣人死去前,按下金庫應急按鈕。突然,金庫所有的門落下鎖,一片漆黑。

阿初問:“怎麼瞭?”

楊慕次:“出瞭點事故。”

阿初:“什麼事故?”

楊慕次:“他們按動瞭應急按鈕。”

阿初:“預示著什麼?”

楊慕次:“五分鐘內,會放毒氣,或者更糟……”他觀察一整排保險櫃,猛地打開一個櫃子,裡面存放著‘細菌彈’半成品。

楊慕次:“是我疏忽瞭,我一直認為地下才是他們的死穴,我忘瞭銀行的心臟就是金庫。他們的‘細菌彈’半成品的存放點,不在地下實驗室,而是在這裡,銀行的金庫。”

阿初走過來,看到瞭令他震驚的一幕。

阿初:“他們就差裝最後的發射裝置瞭。”

楊慕次:“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裡。”他觀察另一側保險櫃有浸潤的不明液體,開始蔓延。他說:“這裡還存放瞭自毀裝置的腐蝕液體。一旦腐蝕液要浸出來,我們就麻煩瞭。”

楊慕次開始尋找出去的辦法。

阿初:“你說你的計劃完美無缺。”

楊慕次開始找出口。

阿初:“你至少跟我解釋一下。”

楊慕次:“時間不等人。”

阿初:“我有權知道我們是否還有路可尋?”

和雅淑帶著俞曉江等人進入通道,發現道路已經斷開。

和雅淑心懷驚懼地問:“阿初?”她下意識地朝下看。所幸釘板上沒有人,但是掛著軍裝的破佈。俞曉江著急地說:“阿次的軍裝?阿次!”

和雅淑:“他們,他們在金庫。”

此刻,通道裡狂風大作。

和雅淑:“我們過不去瞭。”

俞曉江對身後的特務喊:“找根繩子來。”她將一根繩子套成圈,甩瞭過去,掛在斷開的鋼筋上,俞曉江蕩著秋千越過斷裂的通道,繩子放開,俞曉江喊瞭句:“接著。”

和雅淑接過繩子,和雅淑和特務們一個一個飛躍而至。

楊慕次和阿初在金庫,阿初打開金庫的一個抽屜,隨手揣瞭本現金支票。

楊慕次:“這種時候,還想著錢?”

阿初自言自語:“要能出去,還得給殉難的弟兄們發安傢費,要是出不去,黃泉路上買一個早投胎。”他回頭問阿次:“想到辦法瞭嗎?”

楊慕次:“我們的突然襲擊,導致他們關掉瞭金庫所有出口,包括我們來的這個地下出入口,全都封死瞭。這意味著我們要另找出路。”

阿初:“這意味著我們的肉體將在毒氣裡,或者是腐蝕性液體裡被徹底消滅,包括他們的罪證。”

楊慕次:“說得不錯,我和你靈魂永生。”

瓦斯泄露瞭進來。

楊慕次心中有瞭主意。

阿初:“你知道怎麼出去瞭?你心裡到底有譜沒譜?”

楊慕次:“保持冷靜,現在還沒到世界的盡頭。”

阿初:“你要是我的手下,我立馬開除你。”

楊慕次:“這個你放心,我這輩子沒打算在你手下討生活。”

阿初:“話可別說得太早。”

楊慕次:“往後退。”

阿初:“幹什麼?”

楊慕次:“我要用瓦斯把這道門給炸開。”

阿初:“太危險瞭,你再找找,這裡也許真的有一個開關。”他開始摸索尋找暗門的開關。楊慕次拔出手槍叫阿初:“往後退,退到保險庫來。”

阿初一邊往後退,一邊說:“我並不認為這是一個脫困的好辦法……你應該理智一點……”

楊慕次:“除非你有更好的方案,否則你就給我閉嘴。”

和雅淑、俞曉江等人來到金庫密封的門口。

和雅淑:“糟瞭,金庫啟動應急措施瞭。”她急得聲音都變瞭。

俞曉江:“別著急,冷靜點。”

和雅淑:“他們會死在裡面。”她拍打著鐵門,欲哭無淚:“阿初……阿初……”

俞曉江:“來呀,捆手榴彈。”

特務們把手榴彈集中。捆起來,堆放在金庫門口。

俞曉江:“大傢往後退,退回去……”

楊慕次拉槍栓。

阿初:“你以前試過嗎?爆炸距離有多遠?”

楊慕次回頭看瞭看阿初,阿初明顯呼吸加快,為瞭緩解阿初的情緒,楊慕次問他:“你信佛,還是信耶穌?”

阿初:“通常情況下信自己,現在準備臨時抱佛腳。”

楊慕次:“那你就念佛吧,別念出聲,心裡念就成。”他舉槍就打。回頭將阿初死死壓在身下。“轟隆”一聲巨響,一團火球傾瀉翻滾,炸開鐵門,火星四濺,火團迸裂,無數小火球從直道滾落,索性保險庫結實沒有受損,楊慕次的衣服被點燃瞭。

阿初一口氣差點憋死,抬起頭,就長喘瞭一口氣。阿次撲滅身上的火苗。“咣當”一聲,他們聽見通往銀行的金庫門倒塌。

楊慕次:“佛祖被你的誠意打動瞭,放瞭我們一條生路。走。”他拉起阿初就朝火焰燃燒處跑,阿初說瞭一句:“我還沒來得及念呢。”

突然,他們身後的秘密通道的大門爆炸瞭,這一次氣浪翻滾,楊慕次一聲“臥倒”再次撲到阿初身上,二人被一股氣浪沖出火海。

硝煙彌漫,秘密通道的門坍塌,和雅淑和俞曉江等人沖瞭進來。二人奔向阿初和阿次。阿初、阿次被氣浪震開。

和雅淑:“阿初……阿初。”她把阿次抱在懷裡:“阿初,你可不能死啊,阿初……”她大哭起來:“阿初……阿初啊……”

俞曉江:“阿次……”她把阿初的身子扶起來:“阿次醒醒,阿次,阿次你能聽見嗎?”她動手掐阿初的人中,阿初突然緩過一口氣來。

俞曉江:“阿次,阿次你怎麼樣?”

和雅淑哭得愈發厲害:“阿初……你千萬不能死啊,阿初,你什麼都沒買給我,你不能死啊,我要你給我買戒指、買婚紗……買……”

突然,阿初的手握住瞭俞曉江的手,他說:“雅淑,我在這。”

俞曉江一怔,和雅淑停止瞭哭聲,兩個女人心有默契,馬上交換場地。

和雅淑:“阿初,阿初你嚇死我瞭。你嚇死我瞭。”

阿初:“你也把我嚇壞瞭,我再不醒,我怕你要我給你買房子、買車瞭。”

和雅淑破涕為笑。

俞曉江:“阿次,你怎麼樣?阿次?”

楊慕次:“……我沒事。”

俞曉江喜極而泣:“阿次!”

一陣陣警笛聲、救護車的報警聲帶有喜劇色彩地充斥著整個畫面。

徐玉真帶領數名黑衣人攜帶部分“細菌彈”乘坐烏篷船駛離三泉山,徐玉真耳邊聽到槍火陣陣,遙見閘北銀行煙火沖天,她欲哭無淚,發出一陣陣慘烈的笑聲……

笑聲蕩漾在河面上,比哭聲還要恐怖。

銀行大廳門外,人聲喧雜、警車聲密集,警察局、偵緝隊的大隊人馬全部集結。

杜旅寧走瞭進來,劉雲普緊跟著他。

韓正齊帶著警察進入大廳。

市府醫療機構的成員與夏躍春掛著“市府特別通行證”的牌子,進入大廳。

俞曉江帶著行動隊員和楊慕次、劉阿四、雅淑與阿初同時回到大廳。

楊慕次、俞曉江向杜旅寧敬禮:“處座。”

杜旅寧問楊慕次:“有沒有受傷?”

楊慕次:“沒有,小擦剮而已。”

杜旅寧看著渾身帶血的楊慕次:“小擦剮?差點丟瞭小命吧?這麼大的行動居然事前一點風聲也不漏,你長本事瞭?你以為糾結幾個江湖小混混就能擺平訓練有素的日本特工?不知天高地厚。”

楊慕次低頭。

另一邊,韓正齊問阿初:“先生沒事吧?”

阿初:“沒事,‘細菌彈’在高溫下可以盡數銷毀,不過,還是要註意安全。”夏躍春走過來:“阿初,你去歇著吧,這裡交給我們瞭。”

杜旅寧環視著大廳內外。

俞曉江:“處座,我們發現瞭日本間諜的‘細菌’試驗基地,繳獲瞭大量實驗產品和槍支彈藥,還有隱藏的電臺。”

杜旅寧:“馬上通知市府,立即派人向法院申請搜查令。事關中日戰事,我們一舉一動必須按照法律規范來,千萬不能讓市府的那群官僚抓我們的小辮子。”

俞曉江:“是,處座。”

杜旅寧:“劉副官,送阿次去陸軍醫院。”

劉雲普:“是,處座。”

杜旅寧:“開我的車去。”他對劉雲普說:“聽著,24小時看著阿次,不準他擅自出院。”

楊慕次:“處座?”

杜旅寧:“回頭跟你算賬。還不走?”

劉雲普趕緊拉著阿次,走瞭。

杜旅寧對俞曉江說:“這裡交給你和韓副局長善後,我去市府開有關‘雷霆計劃’的緊急會議。記住,註意安全。”

俞曉江:“是,處座。”

銀行門口,滿眼是警車和偵緝隊的車,警察、特務、市府工作人員人頭攢動。

楊慕次上瞭車,劉雲普坐上駕駛室。

突然,楊慕次在人群中,看見阿初與和雅淑深情擁抱、接吻。

風中,車窗下,楊慕次心情復雜地凝視著這一對戀人。

《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