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市南區的一間破舊的房屋中,國生已經讓徐國柱給折騰熟瞭。他蜷縮在墻角,大聲地哀求著:“哎喲,我說棍子,你丫下手輕點行不行,哎喲……”

徐國柱站起身來,用T恤擦瞭擦身上的汗水,結實的肌肉跳動著:“瞧你丫那揍性,這麼多年瞭還他媽這麼。我還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把‘耗子’在哪兒說出來,我就接著給你‘拿龍’。”徐國柱一臉蠻橫,如兇神惡煞一般。

國生的年紀雖然還不到五十,但模樣卻顯得蒼老,毒品消耗瞭他生命中的精華,讓他的身體變得幹癟。“耗子”是他曾經用毒品控制的一個小賊,但沒想到這兩年卻因為結識瞭娛樂圈,發瞭橫財。

國生呼呼地喘著粗氣,斜楞著眼看徐國柱:“哎……我說大棍子啊,你們……你們警察還敢這麼打……打老百姓啊……”

徐國柱一聽撲哧一下樂瞭:“操,你丫還配當老百姓啊。我還告訴你,今天我沒穿警服,就是找你丫瀉火來瞭。上次你丫告訴我一線索,讓我們整個支隊白忙瞭半宿,我他媽還沒找你算賬呢。”

“哎……你看看,我現在都什麼揍性瞭,你就別逼我瞭……”國生不死不活地躺在地上,望著周圍的四面空墻,“我呀,早死早托生……”他嘆息道。

“那我就成全你!”徐國柱說著一腳就踩在國生的迎面骨上。國生頓時發出瞭殺豬一樣的號叫。

“哎喲,哎喲,你停手,停手!我說,我說!他……他現在好玩冰妹,我聽說……聽說他這兩天在鐵鍬的地盤上混。”國生終於吐瞭口兒。

“鐵鍬的地盤上?”徐國柱依然沒松腳,“是跟著老鬼的鐵鍬?”

“是,就是他。你不是認識他嗎?自己去問問多好。”國生用手攥著徐國柱的腳說。

“廢什麼話!”徐國柱又踩瞭一下,“屁三兒呢?屁三兒現在在哪裡?”他又問。

“這個我就真不知道瞭。但你隻要找到‘耗子’,就一定能找到屁三兒。”國生說。

“為什麼?”徐國柱問。

“屁三兒不是咱本地人,是從廣東那邊來的。一直洗錢放貸,比我們玩得大多瞭。我跟‘耗子’聊過,他之所以把屁三兒拉下水,就是想沾沾他的生意。”國生說。

“這麼說,屁三兒也玩兒這個。”徐國柱做瞭個“溜冰”的動作。

“是,而且玩得挺猖。每次都得帶不少‘大果兒’。”國生說。

徐國柱慢慢抬起瞭腳,又突然想起瞭什麼:“哎,我問你,‘耗子’穿多少碼的鞋?”他問。

“嗯……”國生想瞭想說,“他個兒小,鞋是40碼的。”

“你丫倒記得挺清楚。”徐國柱說。

“那是,這孫子我是當兒子養的,從前鞋一直是我買。”國生說。

“行,你丫給我老實點,要是亂說,我他媽廢瞭你!”徐國柱又重重地踢瞭他一腳。

國生護著要害:“我可不會說,我要說瞭,他們不得撕巴瞭我啊。棍子,你也別說見過我啊。”他央求著。

徐國柱掏出一根中南海,自顧自地點燃,遞給國生。國生看著他,表情慢慢從驚恐歸於平靜。

“你呀,也這麼大歲數瞭,別他媽整天不人不鬼的,找條路好好活著。”徐國柱說。

“呵呵……”國生低頭苦笑,“哪有路給我們這種人啊……”

徐國柱穿上T恤,推開房門。崔鐵軍正在門口抽煙,見他出來瞭,忙過來問:“怎麼樣,棍子,說瞭?”

“說瞭,在鐵鍬的地盤上,我能找到。”徐國柱說,“哎,你帶錢瞭嗎?”他問。

“錢?”崔鐵軍說著就摸口袋,“帶倒是帶瞭,不多,就這些。”他把幾個兜兒翻出來,劃拉瞭三百多塊。

“行,我回去還你。”徐國柱說著接過錢,轉身又回到瞭屋內,扔給瞭國生。

“你這是救濟他……”崔鐵軍在徐國柱出來時問。

“嗨,這種人是無底洞,救濟不過來。我隻是按照規矩辦事而已。”徐國柱說。

潘江海回到隊裡的時候,已經過瞭飯點兒。他拎著兩個大塑料袋,放在瞭辦公桌上。小呂回來得最早,白襯衣上沾瞭幾塊黑印兒。潘江海一看就湊瞭過去。“怎麼回事?露餡兒瞭?”他笑著問。

“是。”小呂木訥地點頭。

“怎麼露的?”潘江海問。

“剛開始……還行……我進去給瞭紅包,就坐在最後一張桌子上瞭。”小呂說。

“為什麼坐最後一張桌子上?”潘江海來瞭興趣。

“因為那張桌子坐的都是司機啊、給婚禮幫忙的啊。我覺得安全些。”小呂回答。

“哈哈哈哈……行,你小子還行。”潘江海笑瞭,“然後呢?”

“然後,就開始婚宴瞭,沒想到我這桌兒的人沒吃幾口就都離開瞭。有個給新娘照相,有個出去開車。就剩我一個人瞭。後來一幫人到我這兒敬酒,他們問我是男方的還是女方的,我就……”小呂欲言又止。

“你怎麼說的?”潘江海問。

“我沒答上來,就被發現瞭。”小呂沮喪地回答。

“哎,你說你這……”潘江海恨鐵不成鋼,“看人來瞭你得閃啊,讓你進去是鍛煉去瞭,咱得學會躲著困難來,不能迎著困難上啊。你這孩子……”潘江海搖頭。

這時,崔鐵軍和徐國柱回到瞭辦公室。

“哎,有吃的沒有?”徐國柱消耗瞭不少體力,肚子已經咕咕叫瞭。

“有,炒疙瘩、門釘肉餅,外加羊雜湯。正經南來順的。”潘江海指瞭指那兩個塑料袋。

“哎喲喂,行啊,噴子,夠局氣的啊。”徐國柱樂瞭,立馬打開瞭塑料袋,“行嘿,還熱著呢,來,大背頭,一起啊。”

崔鐵軍拿個攏子正在梳頭。徐國柱看看,笑著搖頭:“還梳什麼梳,頭發都沒幾根兒瞭。”

“那你還叫我大背頭,寒磣我啊。”崔鐵軍說。

“嗨,你丫年輕時精神啊。”徐國柱挖苦道。

“哎,別光你們吃,我帶瞭三份,小呂也沒吃呢。”潘江海說,“哎,你一塊兒,趕緊。”他拍瞭拍小呂。

小呂是真沒吃,剛才凈在飯店裡哆嗦瞭。他也確實餓瞭,拿起一盒炒疙瘩就埋頭吃起來。

“哎,慢點,別噎著。”潘江海說著把一碗羊雜湯遞瞭過去,“下次再去啊,什麼都甭管,隻要上菜就下嘴,吃飽瞭就走,哈哈……”他還是忍不住笑瞭起來。看崔鐵軍和徐國柱詫異,他就把帶著小呂到婚宴練膽兒的經過重復瞭一遍。那兩個老傢夥也樂噴瞭。

“行,我看這個孩子能帶,實在。”徐國柱笑著說。

“哎,那照著這麼說,你這一上午在哪兒呢?沒跟小呂一塊兒?”崔鐵軍聽出瞭毛病。

“嗨,我呀……”潘江海尷尬起來,“我在門口兒守著呢,得得得,快吃,下午還幹活兒呢。”他岔開瞭話題。

“這是實話,快點吃,下午有個行動。就咱們四個去,必要時候再通知隊裡支持。”崔鐵軍給潘江海留瞭面子,扒拉著炒疙瘩說。

小呂一聽這話,抬起頭看著崔鐵軍,心裡升起瞭暖意。“崔師傅,需要我幹什麼?”他問。

“什麼都不用幹,跟著學。”崔鐵軍回答。

《三叉戟》